戈殘缺的臉面一分分補全,點點血色自骸骨上殘褪消散,替之以均勻豐滿的溫潤肉色。火光躍動下,那張臉終有了生氣,除了微闔的雙眼外,連厚實的唇亦閃動流光,似乎將要開口。
盈戈。螢火不禁茫然站起,遙望死去夥伴的臉。恍如重生。生前他極愛笑,那眼角的笑紋竟都歷歷在目。可是他也老了,額頭的長紋是螢火不熟悉的,還有那凹陷的眼窩。有多少年未見了呢?他竟老了。
唯有劈面這幾刀,一如舊日的果決。他說,我必是最好的刺客,如聶政。那時螢火尚是恣意江湖的望帝,皺眉說,照浪城主武功卓絕,你不是他的對手。盈戈笑笑,我必提他的頭來見。
那一戰血染大江。盈戈提來了照浪城主的頭,可惜竟是個替身,功虧一簣。望帝知道,最好的時機已逝。忍,便是心頭一把刀,他要所有的人忍下去。
但這麼多年過去,盈戈沒有忘記。再次出手,他沒能刺死照浪城主,卻依舊完成諾言,自毀容貌。是這樣一張無愧天地的臉。螢火惶恐地慚愧著,他居然為了偷生,想讓這張臉冥然消失地下。
可是,不僅是他一人的命。玉狸社自他去後,全部隱於市野,外人只道煙消雲散。這盤根錯節的糾葛,若是因了盈戈的暴露被全盤挖起,後果不堪設想。想到此處,螢火再也堅持不住冷峻,寧願委曲求得紫顏相助。
長生盯了螢火看,他就像一堆碎了的白瓷,過往再光鮮亮麗,今時不過是容易傷手的破爛。稍不小心,去撿的人就要割破手指,少爺大概如是想。
可是長生突然想去撿起這堆碎瓷,拼貼成往日的桀驁。少爺一直做的,不也如此?把殘舊廢棄的容顏換去。長生一念及此,伴了螢火跪下,懇求道:“長生請少爺饒螢火一回。”
紫顏並不理會,喃喃說道:“血肉中夾有絲棉,他先前是以黑布裹面,等照浪城主出手後發現其武功遠高於想像,他自忖無法逃生,因此下決心毀容。他臉部傷痕起手重、收手輕,最後一刀橫貫鼻樑,想是不堪其痛,故斬得歪了。此時他胸口已遭重創,而對手認定他必死,沒有追擊,給了他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