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聲色飲了一口茶,想了想道:“既是你這樣說,我就去走一趟。現下也不餓,我去去就來。”往長勝宮去了。
長生望了他的背影,瞧了半晌,不解地說道:“少夫人與照浪有仇,何必替他說話?少爺這一去,太師看在少爺份上,必是要放人的。”側側看出紫顏心底對照浪仍有顧惜之意,淡淡說道:“我最恨此人,但他對紫顏始終不壞,今次為紫顏受傷,我不想欠他這個人情,免得將來夾纏不清。不如叫紫顏去,還了這情分,一了百了。”
長生想到鏡心與照浪亦有舊,若是陰陽久不放人,只怕鏡心也要出頭,遂道:“少夫人說得是,我和鏡心說一聲,免她也去操心,真是無趣得很。”側側點頭,想到照浪多年來的行徑,疑心他是故意施這苦肉計,左思右想了一陣,不得其解,只能放下心事。
照浪被陰陽拘在昆靈苑,四周佈下了無數靈獸,晝夜吼叫嘶鳴。照浪城久未露面的大管事旃鷺手持本國文書,一臉陰沉地在苑外徘徊,太師手下的人緊張地攔在門口,與他對峙。
紫顏一到,太師手下諸人恭敬異常,旃鷺傲慢的神情略略鬆動,破天荒過來行禮。兩人已是多年未見,紫顏想起與他初見時,師父沉香子仍在世,不由微微恍惚。
“先生明鑑,城主奉我國聖旨入蒼堯,乃是欽差,又是於夏定西伯,身份尊貴。盛典上更是以身犯險救了北帝,無論如何,不應被拘在此。”旃鷺板了臉說完,冷冷地望著昆靈苑的一草一木,“再過一時半刻,若還不放人,我就動手搶人。”
“放肆!這是什麼地方,容你這樣張狂?”陰陽一身官服,皺眉走了出來。明面上照浪的確救了北帝,因此破例住在長勝宮中,算是恩典。但兩邊心知肚明,刺客的確是由照浪精妙易容所扮,真正的於夏使臣那日醉倒在舊王宮中不省人事,照浪敵友莫測的居心,委實令人警惕。
旃鷺冷眼看著,紫顏不得不打個圓場,笑道:“敢問太師,城主的傷勢如何?”見是紫顏親至,陰陽客氣許多,說道:“肝臟出血重傷,昏迷初醒,有皎鏡大師在裡面守著,死是死不掉的。”旃鷺聽了更是急迫,靠前走近,紫顏忙道:“依照浪的傷勢,如今實不宜移動。我會去求個恩典,讓他南歸,大管事不必操之過急,再等幾日如何?”
陰陽聽了,也是無可奈何,一旦千姿回到澤毗,有紫顏天大的顏面,照浪所做的齷齪事情,的確會被遮掩過去。況且此獠手段高明,世人皆以為有人喬裝於夏使臣被他識破,將他傳成了英雄一般,倘若真的對其不利,謠言沸沸揚揚說起來,把千姿講成恩將仇報也是不妥。
話雖如此,終究咽不下這口氣。陰陽憤憤地瞪了旃鷺一眼,對紫顏道:“先生的情面,聖上自是要看的,就等聖駕回宮再裁決吧。”旃鷺默默遙望了一陣,向紫顏拱手告別,一言不發地離去。
紫顏朝陰陽略一施禮,轉身就走,夕陽映在他身上,綾羅花紗的繡袍像一縷飄逝的霞光。春風中草木暗暗,如秋意瀰漫,竟顯出幾分淒涼蕭瑟。
身後,獸鳴如哀喚,聲聲不斷。紫顏沒有回頭,彷彿苑內唯有洪水猛獸,避之則吉。
如此又過了幾日,十師盛名遠播,不時有某國官府或商家到訪,延請諸師,眾人苦候千姿凱旋,但大軍遲遲未歸。旃鷺欲覲見皇帝,屢次被陰陽暗中阻撓,只得敦促紫顏。紫顏終日閉門不出,說是要為長生易容齋戒靜心,旃鷺吃了多次閉門羹後,終於在五日後,催動紫顏入宮向桫欏求情。桫欏欲為腹中骨肉積德,又祈望千姿早歸,與紫顏、陰陽兩人商談良久,給了放還照浪的準信。
那日倒春寒來襲,天氣如小人的臉,轉眼冷淡如寒冬。昆靈苑外,瑟瑟春風搜刮著大地,獸群蜷在洞穴裡不出,偶有露頭的,吃那冷風一吹,又不適地搖頭回去了。旃鷺與艾骨候在苑外,等了半個時辰,才見到宮門緩緩開啟。
陰陽得了旨意,放照浪出宮,特意把肩輿放在苑門處,命人將他架了出來。隨後,昆靈苑宮門緊閉,噼啪響起一陣火聲,卻是陰陽在放焰火去晦氣。
旃鷺怨毒地瞪了陰陽的背影離去,與艾骨一齊恭謹叩拜照浪道:“城主,屬下來遲,罪該萬死。”照浪一身憔悴,悵然眺望宮外一個方向,那裡,是天淵庭的所在。
此去,相見不知何期。
照浪收回目光,蒼白的臉上血色全無,哀哀欲倒。他對了旃鷺和艾骨溫言說道:“不怪你們,今次能全身而退就是僥倖。”他稍一舉步,痛得眉頭一皺,從居處到此地,都是硬生生咬牙忍住,此時在自己人面前,不免流露痛楚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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