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的身世,還當真是應了那一句躺著也中槍的名言。秦牧雖然心裡是同情蘇白的,但他作為一個與蘇白毫無血緣關係的路人,這種故事聽聽也就罷了,管閒事什麼的,還是算了,他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兒撐得。
要說老王本身也不是個愛叫舌根子的,之所以會把蘇白的事情說給一個陌生人聽,完全是因為看了今天蘇慶的做法,在替蘇白這孩子鳴不平。想到自家那個整天只知道上房揭瓦,成績爛的一塌糊塗的兒子,老王瞥了一眼歪在後座上的蘇白,心說這麼個聰明好學的孩子,要是自家的該多好。錯就錯在他投錯了胎,落在了蘇家那麼個環境裡,生生的就被拖累了。
鎮子上並沒有什麼像樣的醫院,只有一家由幾間平房組成的衛生所,裡面坐診的大夫當然也不會是什麼名醫聖手,但看個簡單的頭疼腦熱跌打損傷什麼的還是很在行的。只見一個大夫模樣的中年男人上來在蘇白身上摸了摸,夾了一個溫度計在他腋下,又問了老王和秦牧幾個簡單的問題,就擺擺手說:“正常現象,我摸著他體溫不算太高,一會兒看看體溫計,要在可控的範圍內,就帶回去給他物理降一下溫,記得別吃些太過刺激的食物就好。”
秦牧從來就見過這麼不負責任的大夫,蘇白那模樣明顯就是需要留下來觀察的,這人竟然就這麼鼓搗兩下,連藥都不開,就直接讓把人帶回去。這是醫術不行,還是太信任自己的本事,以至於他都可以無視病人的死活了?
中年男人不是傻子,再說,他在這一帶開診所也有些年頭了,且不說醫術如何,看人的本事倒是練出個十成十,這秦牧臉色一沉,他就明白了對方心裡在想什麼。
“我說年輕人,看你的行頭跟車,是從大城市來的吧?我們這鄉下地方,可不比你們那的大醫院,看病問診最講究的就是簡單高效,能給病人開一塊錢的藥,就不給他拿兩塊錢的。再說這蘇家二小子就是個中暑,身上的溫度也不是太高,物理降溫反倒是比給他開一大堆藥片對身體更好些。”
“呃……”秦牧沒想到這大夫竟然只看了一眼就能知道自己的想法,被搶白了兩句以後,反倒是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更好了。
倒是那大夫並不介意,轉身從架子上拿了一瓶醫用酒精並一袋棉球、鑷子塞在秦牧手裡:“你要是實在擔心他,就把人搬到那隔壁屋去,用酒精在他額頭、耳後、腋窩幾個地方一直擦,效果比敷毛巾要好些。我這還得配兩份藥,就在對面屋裡不走,有事你叫我。”
秦牧這會兒是硬被趕了鴨子上了架,心裡鬱悶的不行,但他心裡那份責任感,倒是驅使著他照著那個蒙古大夫的話做了。得,就當他日行一善,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好了。
卻說蘇慶被秦牧等人直接晾在原地,琢磨了一會兒後覺得事情不對,也趕忙往診所方向跑來。但他那兩條腿再快畢竟跑不過四個輪子,等他到了診所的時候,秦牧已經用鑷子夾著棉球,在蘇白身上擦了好一會兒酒精了。
倒黴孩子倒黴命
既然人家正牌家人都來了,秦牧想了想,就下了決定,把手裡的東西往蘇慶懷裡一塞,指指床上躺著的蘇白:“給他擦額頭,耳後,腋窩,物理降溫用的。”
“嗯?”蘇慶剛一進來,就被秦牧交代了個任務,迷迷糊糊的就把東西接在手裡,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秦牧已經一陣風一樣消失在他的視野裡。
蘇白吐過一次,又補充了水分,被酒精擦著做了一會兒物理降溫,身上已經感覺比剛才好了很多。所以,當他看見一直在幫他弄酒精棉的那個陌生男人走了,換上蘇慶和他大眼瞪小眼以後,強撐著身子,不顧自己的腦袋還有點暈,就要挪著下地。
“床上躺著。”蘇慶看剛才那個陌生人給小兒子擦的時候,他還好好的躺著,等自己接手過來,這小子就像床上長了釘子一樣想溜,剛才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又蹭蹭的冒出來。
蘇白卻不管那個,之前蘇慶不讓他上學的事還沒過去,剛才又在他正難受的時候,往他嘴裡灌苦茶,這哪像是個親爹會做的事情?趁著自己現在還能動,蘇白可不想再跟這個男人再有半點瓜葛。
“嘿,你小子還來脾氣了!”一直以來,蘇慶在家裡都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哪受得了自己小兒子一而再的挑戰權威。
蘇慶最後這句話不吼還好些,這一吼,蘇白那股子倔勁也越發厲害起來。哪怕此時他腳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也要強撐著讓自己站直了。
“這是怎麼了!”秦牧本來已經走出去了,可手放在車門子上又收了回來。磚窯廠老王的話彷彿又在他耳邊迴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