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看著我,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似在審視,有一瞬,我懷疑這是他打量我最認真的一次。&ldo;你身體不適,就免了吧。&rdo;他淡淡道。&ldo;多謝父親。&rdo;我說。周氏讓侍婢抬來兩張胡c黃,放在我的榻前。&ldo;這是府中的夫人,按說你也該叫一聲母親。&rdo;父親在胡c黃上坐下,對我說。他指的是旁邊那衣飾精緻的婦人。婦人看著我,與周氏一般擦著厚粉的臉上露出笑容。她含嗔地看了父親一眼,走過來,挨著我身旁坐下。一陣粉香迎面撲來,她語氣親切:&ldo;阿芍頭一回來京城,難免生疏,喚夫人便是。&rdo;我看著她,,順著臺階喚一聲:&ldo;夫人。&rdo;夫人頷首而笑,拉起我的手,面露憐惜之色:&ldo;我兒面色不佳,回到家中,該好好進補才是。&rdo;我看著她塗著朱脂的薄唇彎得高高,心中覺得有些可笑。我離家出走幾月不回,他們為了把我抓回來大概也是費盡了心血,換到哪一家,估計見面也是要吃幾個耳光。面前這兩人倒是與眾不同,一個神色冷清,一個溫聲軟語,隻字不提我離家之事,這是學優人搭配著演戲麼?可惜我不打算順著他們的意,有些事,捅破比不捅破要好。在棲桃,最大的收穫不是別的,是優伶們的演技。我低下頭,雙眉含怯:&ldo;阿芍一時糊塗,離家多日,教父親與夫人擔心……&rdo;說著,我低低咳了兩聲,拭拭眼角:&ldo;內心實在愧疚。&rdo;果然,話說出來,夫人的臉色微微僵住。我看到她的眼睛不著痕跡地朝父親那邊瞥一眼。&ldo;過去之事,不必再提。&rdo;只聽父親道,他看著我,聲音緩緩:&ldo;宮中聘禮昨日已到,你與北海王的婚事已定下。此乃光耀門楣之事,你生母若有知,亦當含笑。&rdo;心頭似被什麼一刺。我看著他的眼睛,片刻,唇邊彎起笑意,頷首一禮:&ldo;謹記父親教誨。&rdo;作者有話要說:上章最後補充了一小段。明天學校開學,打雜的鵝又要開始忙了。日更不會斷,更新時間定在每天晚上,欽此~我那奄奄一息的樣子到底有些用處,父親離開時,讓阿芙開窗透氣,還說我可以到屋外的花園裡走動。當然,他們也不會因為單單因為我做出順從的樣子就信了我。室中的紫荼仍然怒放,周氏叮囑阿芙每日澆水,不可讓它乾枯。既然有了父親的允許,我當然不會浪費。想要逃出去,周圍長什麼樣子總要知道。於是午後,我讓阿芙開了門,踱出了房門外。外面果然是個花園。夏日時節,只見花糙濃郁碧綠,雖過了百花競放的時節,枝頭上卻也奼紫嫣紅。阿芙看到這般風景也很是歡喜,在花叢中這裡看看,那裡嗅嗅,興奮得很。&ldo;婢子來到這府中許久,還是頭一回來花園裡玩耍呢。&rdo;她笑嘻嘻地對我說,陽光下,臉龐被一叢月季映得紅撲撲的。我笑笑,往周圍望去。這花園不算大,一眼望去,除了我住的屋子就是長長的白牆,把四周圍得嚴實,只有一扇園門可供出入。這般情形可有些難辦呢。心裡暗道。想起若磐他們,又有些心焦,不知道他們如今在何處?手腕上,若磐的獸牙還在,被肌膚貼得溫熱。我曾將它摔在地上試了許多回,若磐都沒有出現,心裡漸漸生出不好的預感。或許若磐那時未與我說清楚,這獸牙只能用一回呢……擔憂得深了,心裡又不禁僥倖地想。走了一會,我覺得頭腦有些發脹,尋著樹蔭下的一塊青石坐下。午後柔和的風緩緩拂過,花糙樹葉隨風搖曳。我忽然覺得這聲音好聽極了,好像許多人在輕輕地吟唱,高高低低,似遠似近地匯聚一片。我聽著這聲音,唇角不禁揚起,發脹的頭腦似乎也舒緩了許多。身旁的幾株虞美人在風中微微擺動,我望去。那朵朵花兒在眼前,似乎微笑地看我……&ldo;你是誰?&rdo;一個童稚的聲音忽而響起。我抬頭,只見面前不知什麼時候來了一個總角小童,兩隻眼睛將我上下打量。&ldo;小公子。&rdo;一個侍婢打扮的人急忙地跑過來,見到我,似愣了愣。&ldo;她是誰?&rdo;小童指著我,大聲問那侍婢。侍婢看看我,又看看園中那屋舍,似乎瞭然。她面上浮起笑意,向我一禮,對那小童道:&ldo;這位是女君,小公子該喚長姊呢。&rdo;&ldo;長姊?&rdo;童子一怔:&ldo;可我長姊是……&rdo;說著,他忽然眼睛一亮,看著我,臉上露出厭惡的笑:&ldo;你就是那離家出走的賤人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