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事兒。”宋老孃敷衍地應了一聲兒,卻並不細說什麼,只交待著阿愁:“你師傅回來後,你趕緊過來叫我一聲兒。”又對著季銀匠消失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囑咐著阿愁道:“這事兒你先別說,省得你師傅心裡彆扭。”
阿愁一邊心思翻轉著,一邊點頭應了。
宋老孃轉身回屋去了。
阿愁在樓梯口處站了一會兒,一扭頭,恰正看到四丫在樓梯下方探頭探腦。
見阿愁扭頭看過來,四丫衝她皺著鼻子做了個鬼臉,又躡著手腳上到樓梯的一半處,抬頭看得阿愁得意洋洋道:“看吧,就說便是阿莫姨沒那意思,阿季叔不定也有那意思的。”
阿愁心頭一窘,撇嘴道:“那到底還得看我師傅是個什麼意思呢。”
四丫看看她,忽然道:“你不會是在吃醋吧?你是怕你師傅嫁人後就不要你了嗎?”又彷彿洞悉真相一般,上前安撫地拍拍阿愁的胳膊,道:“你放心,阿季叔的為人我們還能不清楚嗎?他對冬哥多好呀,多你一個也不算多的。”
此時,阿愁的腦海裡除了一片省略號的海洋,她已經不知道該做何想法了。
莫娘子回來後,不等阿愁糾結著要不要提醒她師傅一二,那一直關注著這邊動向的宋老孃便噔噔噔地跑了過來。
阿愁正也想借機往莫娘子的屋裡鑽,宋老孃卻反手就關了那門,將阿愁給堵在了門外。
阿愁無奈,正準備回自己的屋裡去看看能不能偷聽,一扭頭,就只見樓上樓下處處都是伸長的脖頸。見她看過來,小李嬸比著口型問了句什麼,阿愁還沒看明白,小李嬸就叫大李嬸給拖進屋去了。王阿婆一邊剝著毛豆一邊跟王師孃竊竊私語著,四丫則又向著阿愁遞過來一個得意洋洋的眼神。就連對面二樓南間正屋裡一向不愛湊熱鬧的韓大娘,都難得地跟韓二兩個人一併湊在窗縫裡往這邊張望著。
阿愁心裡無奈搖頭,也顧不得管鄰居們八卦的眼了,便趕緊回了屋。
只可惜,宋老孃一直壓著聲音跟她師傅一陣嘀嘀咕咕,叫阿愁什麼都沒聽得到。
那二人在屋裡說了半天的話。便是阿愁什麼都沒聽得清,只憑著感覺,她也知道,大概她師傅沒肯點頭,宋老孃這是在勸著她師傅。
不過,就莫娘子的性格來說,阿愁也覺得,她大概不會同意。一則,阿愁始終沒發現她師傅待季銀匠有什麼特別之處;二則,只單衝著最近那各種各樣的風言風語,她師傅就再不肯點頭了——怕被人說:“看,就知道是這麼回事。”
而雖然之前阿愁因為這件事跟四丫吵了一架,其實那時候她更多的只是反感別人在莫娘子的婚姻大事上指手畫腳罷了,對於莫娘子跟季銀匠之間的事,她還是挺樂見其成的,特別是,如今季銀匠還特特託了媒婆上門,這至少證明了,季銀匠心裡應該是有她師傅的。
果然,宋老孃一臉失望地從莫娘子房裡出來了。
阿愁看看宋老孃下樓去給季銀匠報信的背影,轉身就進了莫娘子的房間。見她期期艾艾拐著彎兒地一陣打聽,莫娘子笑了起來,道:“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於是,阿愁便果然真個兒問了。
叫她驚奇的是,莫娘子竟真個兒地答了她,且不僅把季銀匠如何要宋老孃來提親之事跟阿愁說了一遍,還特特給阿愁分析道:“我猜他大概只是好心,覺得最近的流言拖累了我。如今他能來提親,不過是盡到他的禮數罷了,我若真應了,才是不知禮呢。”
阿愁不由眨巴了一下眼。不得不說,以她對季銀匠的瞭解,不定還真有這種可能的。
“那您對阿季叔那人,可有什麼感覺?”她問。
莫娘子驚奇地看她一眼,道:“我跟他又不熟,能有什麼感覺?”頓了一頓,又笑道:“從這件事上來看,他倒是個好心的。”
阿愁盯著莫娘子的眼一陣仔細觀察,莫娘子也回應她一片坦蕩的眼神,於是阿愁便知道,至少她師傅對季銀匠是沒什麼想法的。
和不知道什麼是隱私的大唐人不同,阿愁自認為她是個來自後世的文明人,既然莫娘子做了決定(特別是,莫娘子對那人還沒什麼興趣),阿愁覺得,於情於理她都該站在莫娘子這一邊。
於是乎,和她那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的師傅一樣,阿愁也假裝著季銀匠沒有請宋老孃提過親一般。
只是,經了這一遭,她和莫娘子所指望的“風平浪靜”則徹底沒了指望。
大唐的規矩禮教認為,婚嫁一事該避著所有未出嫁的女兒家。便是阿愁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