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雄踞詩歌藝術的巔峰之上,握手言歡;而他們的詩篇更是穿越千年,被人們反覆吟詠。
或許,歷史本來就這樣:攻城略地的從來都是兵戈,而征服人心的卻只能是文化藝術;兵戈因屠殺而生鏽、腐爛,而文化藝術卻因啟迪心智而熠熠生輝,永載史冊。
晚唐的“權力偏房”
在中國的帝制時代,皇帝的權力是至高無上的,所以才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說法。不過我們也必須清楚,這只是理論上的說法,與史實不完全吻合。如果認真翻閱中國歷史,我們就會發現,真正能把軍國大權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的皇帝是極少數,而絕大多數的皇帝都避免不了大權旁落的悲劇,還有一些皇帝為此喪了命。針對這種情形,晚清時的著名學者郭嵩燾有過這樣一段論述:“漢唐以來,雖號為君主,然權力實不足,不能不有所分寄。故西漢與宰相、外戚共天下;東漢與太監、名士共天下;唐與后妃、藩鎮共天下;北宋與奸臣共天下;南宋與外番共天下;元與奸臣、番僧共天下;明與權相、太監共天下;本朝則與胥吏共天下耳。”
郭嵩燾明確指出,皇帝的權力實在太大,不管願不願意都得與他人“共享”(天下大事那麼多,皇帝一個人根本管不過來)。這些與皇帝分享權力的歷代政治勢力,堪稱中國政權譜系中的“偏房”——他們有其實無其名,手中握有實權,可在理論上卻沒有治天下的“正式名分”。沒有正式名分,就可以不承擔責任,所以,“偏房”們往往更貪婪、更無恥、更肆無忌憚。
需要指出的是,郭嵩燾所說“唐與后妃、藩鎮共天下”之語,符合唐朝前期的狀況,用於晚唐則不符。晚唐時,后妃的政治勢力已大不如前,倒是宦官的勢力日甚一日,成了名副其實的“權力偏房”。
唐朝最有名的宦官大概要算高力士,他是唐玄宗李隆基和貴妃楊玉環的貼身侍衛。晚年的李隆基沉湎於享樂,這給善於拍馬屁的高力士以極大的弄權機會。作為皇帝的“身邊人”,高力士威懾朝野,連太子李亨都喚他“二哥”,公主駙馬們甚至尊稱他為“老太爺”,可見其權勢之大。安史之亂以後,唐朝的皇帝對在外統兵的將領愈發不信任,於是就發明了“監軍”制度,派自己的“身邊人”宦官到軍隊中做監軍,表面上是為了幫助軍隊解決困難,實際上是監督軍事將領及軍隊的作戰行動,防止叛變。監軍系統置身於軍事系統之外,直接向皇帝“彙報”工作。
“監軍”制度實施之後,宦官系統開始走出皇宮,插手軍事。宦官們雖然不懂軍事,但卻可以透過“告密”的形式陷害軍事將領。著名大將高仙芝和封常清,因為沒有滿足監軍宦官邊令誠的勒索,邊令誠就誣告高、封二人謀反,致使二人被朝廷處斬。
由於可以左右將領的生死,宦官監軍在軍中的勢力開始坐大。他們把健壯驍勇的戰士選拔出來作為自己的衛隊,而把剩下計程車兵撥給將帥。作戰的時候,如果勝利了,宦官監軍立即派人飛馬回長安彙報,功勞歸宦官監軍;如果作戰失敗,他們就被罪責歸於將帥。這樣自私貪婪的監軍非但不能防止軍隊叛變,反而會把軍隊逼得不得不叛變。
軍隊越叛變,皇帝越信任宦官監軍,宦官監軍越胡作非為,軍隊就越容易叛變,晚唐的政局由此惡性迴圈,一發不可收拾。唐憲宗李純根本就不相信宦官會誣陷大臣和將領,他誇口說,宦官不過是家奴而已,差使他們辦事只是為了方便,他們怎麼敢誣陷大臣和將領呢?如果他們敢違法亂紀,拔除他們就像拔掉毫毛一樣容易。可實際情況遠沒有這麼簡單。早在唐德宗時期,宦官就已經控制了皇家衛戍部隊“神策軍”,此時的宦官雖然名義上還是皇帝的家奴,可實際上他們已然控制了皇帝的生死,控制了朝政。曾經誇下海口的唐憲宗李純最後被宦官陳弘志謀殺。臨死之際,李純可能才明白,主人和家奴之間的關係有時是會發生逆轉的。
從唐憲宗開始,唐朝以後的皇帝不是為宦官所殺就是為宦官所立,總人數達11位,時間近百年。所殺所立的史實均說明,晚唐的皇帝是傀儡,倒是名義上的家奴——宦官集團——成了皇宮中的真正主宰。曾經輝煌一時的大唐王朝,至此內困於宦官,外困於藩鎮,只能一步一步地走向沒落。
晚唐的政局比較典型地演繹了宦官集團從家奴轉變為主子的全過程,很好地說明了“權力偏房”一步步地坐大,最終反客為主、操控皇帝的歷史邏輯。需要指出的是,“權力偏房”一旦養成、坐大,它就會成為政治格局中的一部分,很難輕易剔除。唐文宗李昂不甘於做宦官們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