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沒有答道,花名冊確實沒有你的名字。你沒交學費,還是出去吧。我們要上課了,你等明年家長交了學費再來唸書。”
眾目睽睽之下,楊鑫聽懂了老師這句話。
她只好站起來,出了教室。
“叮——”
校園裡正響起上課鈴聲,清脆悠長。
隨著鈴聲響起,操場上玩耍的孩子們收起沙包、橡皮筋、跳繩,四散回了教室。
有人在打乒乓球。她正要去看打乒乓球,那幾個大孩子也迅速地收起了球拍。
“上課了上課了。”
整個校園頓時空蕩蕩了。
楊鑫好奇地打量四下陌生的校園環境。
秋天,太陽明晃晃的,有點點的炎熱。
校園是一個大的四合院。中間是闊大的水泥操場,操場兩邊有水泥乒乓球桌。操場四面有花壇,裡面種了雲杉和小柏樹。
杉樹和柏樹之間,錯落種植著大麗花。大麗花墨黑、濃紫色的花朵非常的嬌豔。還有大朵粉色的木芙蓉、白色的蘭草。
操場中間,有升旗臺。鮮豔的五星紅旗飄在半空中,在碧藍的晴空下迎風招展。
楊鑫併攏了雙腿,小手乖乖放在膝蓋上,坐在升旗臺下發呆。
茫然。
無聊。
她背後靠那一面,是學校的教師宿舍,此時都關著門,老師們都去教室上課了。
對面一排,是教室。全校一共四個年級,分別對應四個大教室。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從教室裡傳出來,此起彼伏,嘰裡呱啦跟小和尚唸經似的。
最角落裡的鍋爐房發出轟隆隆的聲響。
從後校門出去,下一段臺階,是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有兩個籃球架,已經生了鏽,沒人打籃球。地上長滿了幾寸深的野草。
一架水泥天橋,通往一座碉堡似的小樓。這小樓原來是村委會的,裡面有幾間辦公室。村委會在七八十年代很有權力,以前大集體,掙工分,村委會和大隊部,都手握重權。而今大集體時代早已過去,農民們都外出打工,村委會也沒人理會了。辦公室的門鎖鏽跡斑斑。
村委會旁邊就是小賣部。全村只有一個小賣部,賣油鹽醬醋,菸酒,還有小孩兒零食。
楊鑫想吃辣條。
沒錢。
她在學校四周遊蕩了半天,下課鈴聲響起來。
“叮——”
她連忙奔跑回學校。
金盼正從教室出來,看見她,告誡說:“你不要到處亂跑。不要跑到學校外面去,被人販子拐跑啦,就在學校裡面玩。中午到教室來,我帶你吃飯。”
楊鑫說:“我曉得。”
金盼交代了她,便跟小朋友們玩去了。
楊鑫感覺很孤單。
她不能進教室讀書,孩子們也不跟她一起玩耍。
終於到了午飯時間。
學校有鍋爐房,學生自帶米和飯盒,放進蒸籠裡,鍋爐房的阿姨統一蒸飯。金盼開啟飯盒放在課桌上,楊鑫已經迫不及待地抓起了勺子。她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了。
金盼用鐵勺子在米飯中間劃了個線,說:“左邊是你的,又邊是我的,你只准吃你自己那邊的。”
楊鑫說:“哦。”
帶的菜是鹹菜,泡胭脂蘿蔔,切成小丁,用辣椒油拌了拌,用個裝過罐頭的舊玻璃瓶子裝著。一口熱米飯,一口鹹蘿蔔。
半邊飯吃完,楊鑫還沒飽,但是沒了。
她飢餓地舔了舔嘴唇,心裡期待晚飯。
楊鑫喜歡上學。然而在學校呆了一天,只是在操場坐著發呆,非常孤單無趣。
第二天,她就不去了,老老實實待在家,看楊文修編揹簍。楊文修近來閒的,幹起了篾匠,一天到晚就坐在院子裡編筐,編揹簍。楊鑫也好奇地拿著竹篾,假裝編筐。
“我要編個小籃子。”
楊文修說:“你編個籃子幹啥?”
楊鑫說:“編個籃子,給我媽媽下地送飯。”
她見啥都愛搗鼓,楊文修說:“篾條容易割手,當心著點兒。”
楊鑫說:“我曉得。”
入了冬天,又是挖魚腥草的季節。
放了寒假,楊鑫便跟金盼,一同提個小鋤頭,拿著個塑膠袋,上田邊挖魚腥草。
魚腥草的嫩莖埋在土裡,葉子還沒有萌發。但這會是它最嫩的時候,等葉子破土而出,根就見老了。孩子們憑著記憶尋找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