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很驚人,不時從黑色小匣子裡瀟灑地掏出一根簇新的煙,是預先用她鍾情的Durum菸絲卷好的精緻短煙。自己捲菸的女孩,我還是第一次碰到。就喜歡看她什麼也預先準備好的樣子,連抽菸那樣即興的事情她也會預先安排好,細心得大概會帶給質素一般的人壓力和不方便。當然,這也是她最大的煩惱來源。
編碼380的死亡計劃與捕黑洞的男人(9)
沒想到過分女孩會突然問我關於出走的意欲,像看透我的心一樣。關於出走,是我遠在11歲時許下的預言,在弟弟死去以後的第二年。導火線是老爸。我和老爸的關係,唉,是永遠無法修補的缺口。11歲生日那天,我被迫得走頭無路,在床頭牆上用學校強迫要習大字的毛筆,狠狠地寫上 “Fuck!我要出走”幾個大得不能再大的字,帶著還未發育完成的幼嫩聲線,無法沙啞得起的歇斯底里狂叫著。
我最明白他,他就是討厭我不聽他,有其他人肯聽他的話,他會忘記把嘴巴合上,像鳳凰衛視訪問老幹部和經歷過長征或大戰的平民一樣,對著鏡頭回憶想當年的歷史,說上3年也說不完,大概說完了便心願已償可以安息去也吧。我不聽他,他便以最殘忍的話攻擊我,其實是看中我沒讓他說完的本質,勉強把生命延長下去。這是他貪生怕死的方式,卻要利用我來成全。
“當初死去的應該是你,不是弟弟。”老人只懂重複又重複那些永遠不會出現的妄想,或者早已腐爛的歷史片段讓日子蒼白流過,人生再也沒有比這更可怖的老化妄想症定律。為此,我寧願不等老便死去。
“只有還太年青、不愁生計和搞哲學的優越等閒人,才會認真思考死亡的問題。”是誰說過的話?真帶點諷刺和貶視成分,說話的人準已過了三十而立。無論如何,我是這樣想過,我很年青,但我沒有錯。
出走的目標在牢不可破的意識下每天在生根,跟*和鬚髮的成長速度差不多。直到某天,發現聲音變得低沉了,我為變得穩重的性徵暗地裡高興,因為穩重是出走的條件。我理所當然地變得更沉默,和老爸幾乎不再說話了。我一生最大的抱負,就是有一天能擺脫老爸的陰影,活出自己真正的自由。
或者因為這樣,我感到和Linkin Park(林肯公園樂隊)血脈相連。
其實那天我並不特別想跟女孩提自殺這詞的,也沒認真想過那種事,出走和自殺到底哪件事較難決定,我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過了20歲的男生,大概都喜歡以那種很清晰和迴歸現象的說話方式把事件解釋得很清楚,不是應該那樣解釋的,只是女生都喜歡聽,聽了雙方都很滿足而已。
我知道過分女孩等我多說一點那了不起的自殺念頭,可是我卻反而很渴望她繼續說下去,想知道她更多過去的事,可是沒有勇氣開口問,待她說“我需要的是一個妻子,不是女人!”時,我真的摸不著頭腦。啊,我似懂非懂妻子和女人之間的分別。我倒沒有莫名其妙地想過需要一個丈夫,甚至也不想有妻子,女人倒是想有個。當然,關於這點我沒有告訴她。
可到底妻子和女人之間有什麼分別呢?我卻不敢問下去。況且,即使開口,也不知該問什麼,無從入口。總不能以“請問你從前是怎樣成長的”,或者 “你覺得女人和妻子之間的分別在哪裡”這樣不知所謂的問題追問吧!反正,對女生而言,男生的所有問題大概都在錯誤的時空下發問,總是不對勁的。慣性木訥的我至少有個好處,不隨便暴露自己的弱點,反而更少惹麻煩。
我最大的困擾是還未能找到親近過分女孩的入口。她就是那種無法讓人看到入口,甚至到底是否有入口也不曉得的女生。能夠和她公開地單獨在校園或酒吧相處,一談便是五六個小時的奢侈,我已別無所求了,雖然還不至於感到非常幸福。
編碼380的死亡計劃與捕黑洞的男人(10)
和她一起,總有一種超越性的,暫時跳出現實世界氛圍的味道,教我忘記時間,忘記自己一切的不幸,因為面前這個她,比我所執著的更執著,更不能理喻,更不容易抓得住,而且,更帶著不應該屬於青春的殘缺。她是屬於另一個世界的,堅強得很脆弱的女孩,卻擁有屬於某種幽靈託世的氣質,再回來一次必然帶著沉重的使命,而似乎矛盾地天性反叛的她,除了抽菸和思想外,還未能參透今生再來的其他意義而痛苦著。
知道得太多,瞭解得不夠,是對青春最殘忍的待遇。
You reached for the secret too soon 你太早洞悉了秘密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