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奕安靜地聽著。
“她的身體裡那種執著很奇怪,甚至讓我相信,她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再愛別人了……”莊昊然的雙眸浮起一點寂寞的光。
“那你還要摻一腳進去?”博奕看向他,不滿地說。
“……”莊昊然沉默了一會兒,幽幽地說:“感情很奇怪,就像釀酒,被採摘,剝皮,抽根,去核,浸泡,然後呆在桶裡,經過發酵,承受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時間的等待,等待時機成熟那一天……可儘管成熟那一天,你也並不一定落入懂得欣賞的人手裡……”
博奕想著這句話。
“你明白我意思嗎?”莊昊然恥笑這根木頭。
博奕忍不住笑了。
你們明白嗎?是什麼引至酒液發酵?是釀酒師那點情懷……是剝皮抽根去核的殘忍浸泡……更是長時間寂寞的等待……等待什麼?等待來年那點花香……等待那點花香給予的共通與認同……
有個男子,明白其中道理,知道生命與愛情之苦,卻選擇主動迎向。
雨,依然下著。
莊昊然溼瀝著身體,迎著狂風暴雨,步步沉重地踏在泥濘裡,忍受著冰泡襲打傷口引發的炎症,高燒再起,重喘著氣息,咳嗽了好幾聲,才走到小公寓前,抬起頭看著自己房間亮起的那點燈光,他的雙眸一閃,浮起幾分笑意,稍快幾步,邊咳嗽邊握著扶手,緩步上樓……
回廓幽黑靜悄。
莊昊然感覺身體外溼瀝冷冰,身體內卻高燒難受,冰火倆重天的折騰,讓這個鐵打一樣的男人,近乎暈倒,他輕眨昏沉雙眸,手捧著牆壁,終於來到自己的房間前,看向那扇緊閉的門,想起裡面有個溫暖的身影,又比過去明白一點愛情的意義,微笑地拿出手,握著門鎖,輕地一扭,溫柔地叫了一聲:“對不起,可馨,我回來晚了……”
房間空空如也,甚至透著窗外吹拂進來的冷風冷雨,那盞寂寞的檯燈,只是亮著微弱的光芒。
莊昊然蒼白的臉龐,稍眨茫然雙眸,看向這個空空的房間,浮起幾分失落,卻又不願意去誤會,便緩地拖著沉重的身體,轉過身走出房間,來到對面的那扇門前,儘量表情平靜,不讓自己看起來憔悴,微笑地伸出手,輕輕地敲敲門,溫柔地叫:“可馨?”
房間內,彷彿沒有聲音。
莊昊然的雙眸,有點疲累的閃爍,卻依然微笑地敲敲門,再寵愛般地輕叫:“可馨……我回來了,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裡面依然沒有聲音。
莊昊然平靜著臉色,稍等一會兒,下意識地傾聽房間內有被褥的挪動聲,他的心內一疼,再微笑地說:“小東西,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抱歉,剛才因為棚太多了……開門,讓我看看你……嗯?”
裡面依然沒有聲音。
“可馨……”莊昊然的雙眸閃爍,今夜彷彿有點過度的情緒,急切地說:“我不想再翻露臺了,要知道我們能走到今天,一直是很辛苦地攢著一些日子過來的,想起我去法國找你那幾個月的心情,我很珍惜……因為我的小東西,值得我珍惜,就像你送給我一針一線的屏風一樣,那天我其實很感動……我欣賞疼愛我的小東西,明白嗎?如果你不願意與我在一起,沒有關係,出來讓我看看你……嗯?”
裡面還有沒有聲音。
莊昊然疲累地頭點在門上,身體極度虛弱,汗水直滑落,卻依然沉重而疲軟,哀求般地輕叫:“可馨……開開門……今晚我很想你……開門……我知道你在門邊上……”
唐可馨捲縮在門縫邊,雙手掩緊嘴巴,任由淚水直滑落,卻想起父親病才剛剛好,她的心猛地一陣疼痛……沒有誰能明白,這個女孩到底有多害怕,父親生命的殞落……
“可馨……開門……相信我……開門……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能處理好……嗯?”莊昊然感覺頭腦昏沉,幾乎要長眠在病痛裡。
裡面依然悄無聲息。
莊昊然無奈絕望地看著那扇門,一下子轉過身,緩緩地沿著門邊,坐了下來,任由身體溼瀝,卻還是閉上眼睛,冰冷地等待著,不願去對面房間尋求一點溫暖……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
黎明輕啟,藍天慢慢地顯現,一夜之間,葡萄園的片片綠林,在倆個男子的守護下,再現勃勃生機……
上天讚歎那點努力,給予這片生命光華之地,一點陽光。
剛好折射在某片葡萄林上……
這片葡萄林,剛好是那個男子,用力地一推棚架,被冰泡擊中部腦都要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