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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2

老田在家炕上用筷子頭蘸酒給兒子。“早晨喝什麼酒?”田嬸進來,“你怎麼不教他學點好呢?”老田說:“懂個屁,吃香喝辣的,孩子得會過好日子。”田嬸撇嘴:“你那熊樣吧,我跟你沒過上一天好日子。”小杰說酒不好喝,等媽媽剝雞蛋皮,老田說:“那兒有你姐扒好的。笨。” 小正早早去學校,帶著香蒿,放教室的門口,放黑板旁,留一個放自己的桌堂。同學們進屋都說香。 小志兜裡揣了兩個皮厚又大的雞蛋。早飯前,每個人的蛋剝皮,但小志捨不得在桌子磕。拿外邊和人比一比,磕碎了,回來再剝。給其他人的剝一個。小濤的沒剝。都吃飯了小濤才起來,碗邊放的是帶皮的,“啥意思?”“我才不給你幹活。”“誰稀用你剝了?”“不用你吵吵啥?”“你怎麼給磕碎了,我不要你磕碎的。”小月說:給我,小濤說:“別——”小志對小月說:“幹什麼給他剝?他是懶蛋!”小月晃晃手脖兒的綵線,說:“他幫我係的線。”小志問:“哪來的?”小濤故作神秘:“不告訴他!”小志也有,是容嬸給系的。 小杰叫小志把好的雞蛋帶學校,和人挨個“磕”。他倆贏了班上所有帶雞蛋的。“用頭尖的那邊,”小志告訴其別人,他把綵線往袖子裡擼,不讓露出來,“別太使勁兒,要不就兩敗俱傷了。”“我看看,”小虎眨巴著眼睛說,“你袖子裡頭藏啥?”小志不讓他拉袖子,“沒有啥,跟雞蛋沒有關係。”小虎繼續眨巴眼睛,說:“你戴手套了,你得摘了比。”小志臉紅了,“我用的左手!”“你家雞喂的啥?”“喂小石子兒、沙粒兒。”小虎拽小杰,又拉小志的手,“你倆比,看誰的硬。”小杰想要比,小志說咱倆不比。 班裡有個大楞,拿鵝卵石,用半個雞蛋殼罩著,手捂著,露出一小部分,要跟小杰小志磕。小志小杰知道有詐,躲著不幹,大楞連打帶罵硬拉著碰,把倆人的“引以為自豪的”“所向披靡的”碰碎了。 他倆去找小光。小光他年級教室和他們不在一棟房,是在西邊那棟。那棟房下,地基是石頭壘的,高出地面,窗戶也就高了。 他倆趴窗戶,個子小,踮著腳也看不見裡面。兩個人輪流,抱起對方,挨個窗看。窗戶下層掉漆粉,蹭了一手;外頭亮,屋裡黑,手圍成圓圈往裡看,把臉蹭藍了。終於看見小光了,坐在離窗不遠兒;敲窗,手掌擦窗,往回勾手,小光點頭。 去找大楞,小光鐵著臉,問:“你為什麼欺負他們?” 大楞木脹了臉,“是他們罵我。” 小光回頭問:“罵他了嗎?”小杰搖頭說:“沒有。”小志擺手:“真的沒有。” 小光回過頭,看著大愣:“他罵你啥了?”大楞說:“小兔崽子,王八羔子,小犢子……”小杰喊:“扯!都是你罵的。”小志點頭說:“這話是他罵我們的。”小光指小志,說:“他這麼老實,不會罵人的。你撒謊都不臉紅!” 小光背起雙手,問:“一共打了幾下?”大楞猶豫說:“一下。”小杰:“瞎說!兩下!” 小光又問:“該怎麼處理你?” 大楞面向小杰,“雞蛋不也得吃嗎?吃不就打碎嗎?” 小杰歪了脖子:“我吃不吃也不用你呀。” 大愣一臉無辜樣,停了一會兒,向小光說:“讓他罵我。”小光打他臉,一下,兩下。小志說:“別打……”小光說:“你們就這樣,他以後欺負你們,我可不管。”小杰上去推大楞一下,那小子裝倒。小光說:“起來,重打。”小光拉著小杰的手打臉,大愣哇地哭了走了。書包也不要了。 “你給拿回班去。”小光叫一個在旁邊看熱鬧的把書包給拿回去。 “走!”小光一晃腦袋,“先別回家,上甸子。”小杰說:“正好早上沒去。”他們叫上小六。 “一人一個,吃雞蛋。”“這不還有好的嗎?”要往石頭上磕。 小光說:哎,帶“頭”了嗎?用“頭”撇,看誰的準。 小志說:“還用撇嗎?碰一下就不行了。”小六也說:“你以為是貓哇?狗哇?”小杰說:“雞呀鴨呀?”小光說:“鳥哇屎呀,雞波毛哇?”沒人接了。 小杰和小六撿兩塊石頭,比一比,磕。小光搬起一塊大的,砸地上小的,“冒火星子!” 走下東坡,穿過那片風吹起伏的麥田,走過幾道坎,幾道溝,下面是塔頭,往北繞著走。到了草甸子,花草連片,有蛙在跳。 草的綠是花的基礎。小寧小家在北邊那邊的甸子,站在草叢中。草在搖擺,是自由的,無憂的。老曲說,蘭是草的一種。清一色是奇,雜而有序是美。黃、藍、白的小花“星羅棋佈”,還有紅的成串兒,粉的大翻瓣,——花全是近親,一條一檔的長著,開得香,像飄蕩的雲,像流淌的河,由最初孤單的一點逐漸勢力擴張。每年秋天,花籽飄灑,成與不成,就形成圖案。小家跑,看各處的花,小寧不動,手慢慢摳衣服上的蹭的髒東西,蝴蝶落在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