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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4

媽媽回來,生氣,臉脹通紅,“你幹了啥?你怎麼……等告訴你爸。” “我也不知怎麼看到的,我看下面,怕迸起來水。” 小林媽來了,問李嬸:“老吳家那娘們罵街似的罵誰,因為啥?”李嬸搖搖頭,說不知道。老司婆子也來了,壓低嗓門說:“這騷娘們罵人罵出花來。難怪不是什麼好東西。”她又看了一眼立本。 立本躲出去,他怕爸爸回來。他走向大東頭,坐在一棵樹下。這事兒讓自己變了色,不是曬黑了還能恢復,就是變了膚色!醜惡像疤瘌一樣就貼在自己身上,永遠去不掉的了。 野草抽出穗和芒,昂揚向上揮舞著。大人對它們不理睬,小孩揪下來玩。沒有人把它們與糧食關聯,沒有一絲收成的愛惜。草在變黃,會有什麼心情? 他的嘴幹了,嘴唇起了皮兒。“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人陷入苦海。自己錯了?哪錯了?他彷彿聽得有人說他:“咋那樣呢。”“怪不得……”她會和小舟說嗎?小舟會在學校說嗎?老曲說過,你有難時,人都看你的笑話。人說“風口浪尖”,非常貼切形象,人在一個環境裡被“關注”,輿情湧動,讓人動盪顛倒,無形中鉅變。人無法自拔左右。周老師在就好了,他想周老師了,真想,但是面對周老師他會更慚愧了。他一動不動,冥思苦想。你讀書都讀哪去了?這是老範說孩子的話。老單說,書是別人的觀感,曾經的感悟。切膚之痛,在自己。如果沒有經歷過,聯絡聯想也是空洞的,不能留下深刻的東西,不會有大的調整改變。 老單說過,一個人如果對待外界反應方式沒變,那麼活多長的壽命都與“進步”無關——無論做了多少事,都如同寫好的劇本,只是在不同時間,不同處所,不同年齡,不同身份來上演,沒有什麼其他的差別,沒有其他的改變。 需要改變,是不是?立本問自己。立本腦海裡出現了小時候相片裡自己的眼神。 鳥在飛,回林子的巢。 天暗下來,一簇簇村落燈光,還有零散的燈光,像星河,隱隱約約閃動。除了小蟲叫,周圍靜得很。後來,立本常工作到很晚,站起看遠近燈火,寫道:燈都亮起的時候/我不能熄燈/不讓整棟樓的圖景有一處缺失/在人們陸續關燈時刻/關上觀看,按著有序的節奏/燈都熄了/我又開啟燈/在漆黑的夜裡/讓一處燈還亮著,為夜導航/給不眠之人以遐想…… 柳樹的影兒像很多人的手指,戳著自己的頭和後背。夜晚和燈光成為不滅的記憶。老單說,人痛苦,記憶持久深刻。 立木和幾個人走來,其中有一個認識立本,說:“欸,你弟弟嗎?”這人是小國的哥。 “你在這幹什麼?家裡找你吃飯呢。”立木喊。 立本問:“你們上哪?” 小國的哥說:“抓蝲蝲蛄去,走哇。”立本站起來,跑過來。小國的哥對立木說:“你看,多好哇!我弟弟可蔫了。”立本跟他們一起走,走到有土稜子的路,那是去挖菜去游泳的路。 晚上天黑,磚廠的水銀燈通亮。“還燒磚嗎?”“不燒了吧,現在都已經收尾沒有活兒了。”飛蟲極多,無數的聲音混雜,如遠處高空傳來飛機聲。飛舞的蟲子都往燈上撞,大的撞得砰砰響,又摔下來到地上啪啪的。地上很多,有爬的,有不動的。立本看那燈,白亮的,比家用的鎢絲燈泡大得多,也亮得多。立木他們開始往自己帶的瓶子裡撿。 比溜地容易。地上的東西多,撿了,空中又掉下來;東西都在地皮兒,平坦的硬地,看得清晰聽得清楚。蝲蝲蛄一直呆在地下的,在土裡生活,就這一小段時間夜晚爬出來,來到地上,還飛到空中“展示”。人抓它很方便了。 “咬人嗎?”立本在旁邊看。 “夾人,”認識的人拿一個讓立本看,“這夾人。手拿它腰、脖子的地方。”裝到瓶子裡,瓶子蓋嚴。鐵皮蓋上紮了小眼兒——是用釘子釘的,釘的下邊墊上木頭。裡邊的蝲蝲蛄在動,爬著,翻轉著,互相踩著,爪碰著,做著相同相反的事。 立本問:“這麼多,幹啥呀?” “賣錢。藥材,值錢。”小國的哥沒用瓶子,用一根細鐵絲穿了一長串,“不用回去再穿了。”回去一般用針線穿起來。那像曬蘑菇曬豆角絲。現場用鐵絲穿,那是戰利品,如歷史上俘獲的其他部落人,省事兒只要人頭記功。但是藥材不能只收頭,要全屍。 往回走了。 他聽到媽媽的聲音,喊他,他答應了,迎上去。小狗圍著他,撲著他的腿。他心裡一熱,差點掉下淚,他倒黴時,狗不嫌棄他。老單說,人對外界需要感應,這是靈性,也是物性,人都希望正面的回應。 要到家了,他去上廁所,一直沒上,現在天黑了,看不見人。媽把手電給了他。他開啟手電,往廁所裡照,沒有人,走進去,晃了兩邊,牆上有字,白粉筆寫的:“李立本看”,又一行“老孃們的○”。立本看地上沒有什麼東西,到外邊找了磚頭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