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不是特意來閒話家常,施媛媛很快便切入主題,直言:“先前媛媛所提之事,皇姐考慮得如何?媛媛望能取得南陽、順昌二地管轄權,必不叫皇姐失望。”南陽、順昌二地雖離皇城不近,卻也不遠,是經濟繁榮之地。施媛媛先後在信函中提過三次,皆被拒,要求無果,只好親自進宮一趟。自從大洪國情穩下以來,她又失了承寧一地之權,察覺施羨魚這是要過河拆橋,心知出此下策,實屬無奈。“不可。”沒有思考過久,幾乎是即問即答,不帶一絲猶豫。施羨魚心中另有想法,自然不可能讓她佔去半個大洪版圖,致使勢力有所失衡。三人皆是沉默須臾,一種微妙的尷尬感從中蔓延開來,此時,常逸之匆匆來報,單膝下跪:“末將常逸之,報!”奇的是,青柏亦是身著青色勁裝,跟在他身後,身影如松,雖未有出眾才貌,身上從容氣質卻讓人心生好感。四影衛向來不必向他人行禮,成了近衛過後,亦是如此。她朝施羨魚微微頷首,施羨魚回以一個微妙的目光,才免了常逸之禮數:“免禮,何事要稟?”這倆小口,先前還是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恩恩愛愛,形影不離?常逸之答道:“約數百暴民正往南門處靠近,陛下打算如何處置?”暴民即是承寧所來之人,文宛夢雖有所聽聞,卻不知人數竟這樣多,當下有些驚駭。倒是施羨魚不以為然,眼神漠然:“鎮壓,扔出皇城,還須孤親自訓導麼?”護犢子的青柏於心不忍,更不想他被這樣訓斥,急道:“陛下,鎮壓並非長久良計。他們此番前來,並無逼宮之意,不過是為求一個公道罷了。”公道?誰又拎得清是非正邪?文宛夢聽了直想發笑,心下又是一番思量。聽了前因後果,施媛媛突然離席起身,後退兩步,朝著帝后二人,又是重重一個大禮:“媛媛自願請命安撫暴民,還望皇姐、皇嫂允許。”當然,這倒是不會被施羨魚反對,她只揚了揚下巴,頗有幾分桀驁味道:“可。常逸之、蘇青青,爾等且隨沉香同行,切記萬事小心,護好她。”頓了頓,又言:“若是她少了一根寒毛,便唯你們是問。”二人領命後,不敢有所怠慢,即刻便與施媛媛走遠,二人步伐略急,後者卻是從容不迫。良久,飄雪再起,瓷杯杯緣結了霜雪,杯中清茶一片梅瓣浮著,她意興闌珊地遣人收抬了茶具,只見文宛夢起身,從宮人手中接過紙傘,立於女帝身側,將傘撐在她頭上,擋去了半生雨雪。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直教那顆不聽話的心臟卜卜然跳個不停。施羨魚悄然彎了眉眼,隨即又恢復面無表情,喚道:“三娘。”待文宛夢垂首專注地看她,才問起話來:“三娘認為,沉香此人如何?”未料她竟如此相問,文宛夢忽覺錯愕,思量片刻,只憑多年在江湖打滾養成的經驗老道,把施媛媛徹頭徹尾地分析了一回:“於政有心,於親有義,是個好苗子。”不知不覺間,她竟以評量晚輩的語氣,談論起施媛媛來。她們嫂妹二人,雖是互相敬重,以皇嫂、殿下相稱,卻遠不至於是長輩教訓晚輩的關係。她當下便覺理虧,急忙補救道:“殿下自是一心為了國事著想,是可委以重任之人。”她並無無端嚼人舌根的壞習慣,是以,下意識往好的方向說去。施羨魚不置可否:“是麼?”話題未再深入,亦無回宮之意,著實惹得文宛夢心中忐忑不安,生怕是自己無心一言,犯下了過錯。越想得多,便越是不安。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對方神色,想了想,又說:“央……陛下向來待殿下親厚,殿下亦是知恩圖報之人。”她不傻,看得出施媛媛是施羨魚極看重之人,不論是毀了他人前途,還是毀了二人姐妹之情,都教她良心難安。在皇宮生活的這段日子,彷佛將破碎的玉器反璞歸真,又成了一塊完整良善的璞玉。以往手裡沾了許多人命時,她只覺殺不夠,要再殺多些,才能更快與她的央央相見。她的央央,現下已成了她身側意中人。雖隔著弒兄之仇,卻能化解恩怨,這段姻緣,實是得來不易,更應好好對待,珍而重之,教她至親在天之靈可安息。旁的什麼功名也好,權勢也好,不比攜手白頭來得重要。見文宛夢仍努力替施媛媛美言,施羨魚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想法,好笑道:“三娘不必拘謹。”這誘人的大美人就在自己身側,此時不撩,更待何時?是以,她伸手環住了文宛夢腰身,輕輕呵出熱氣:“不過,我可不喜歡從三娘嘴裡,一直聽到別人的名字。”四下尚有宮人候命,見況皆垂首不看,生怕觸怒聖顏。偶爾有幾個膽大的新人,也不過飛快地投去好奇一眼。文宛夢雖生性瀟灑,不受拘束,卻耐不住臉皮薄,馬上小幅掙扎,低聲道:“央央,你先放開我。”這話多了幾分哀求的味道,施羨魚哈哈大笑,褪去了幾□□為帝王的凌厲戾氣,立身抄手橫抱起她來,在雪上仍步子穩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