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多心了?也許那壁畫原本就是這樣?”丁峻移動視線,想找到其餘舞女的手,彼此印證一下。可是,他的視線轉了一圈,無奈地放棄,因為這組壁畫遭受的破壞比較嚴重,整個畫面中,竟然無法找到另外一隻完好無損的人手。
驀地,他發現司琴的兩腮正在微顫,嘴唇默默地噏動開合,應該是默誦著什麼。
他側耳諦聽,大致聽到了模糊的“至上、魂魄、離合、獻祭”等幾個詞語。
那時,方晴已經悄悄移動到了司琴的左方,皺著眉,雙眼一眨不眨,盯著司琴的嘴唇。真正的高手必定懂得“唇語”,而她此刻,就是在聚精會神地讀取司琴的唇部動作,快速翻譯,獲得對方默誦的文字。
丁峻嘆了口氣,他發現方晴的頭腦思維和應變能力都是絕對一流的,自己剛剛想到一些事,方晴已經著手去做。兩人的思路模式非常接近,不經意間,就會想到一起去。
“那是一篇獻祭經文,活人祭,情況不妙——”方晴突然低叫起來。若非情況緊急,她斷然不會出聲示警。
“是嗎?後撤,快後撤!”一瞬間,丁峻也察覺情況有異,因為他的視線始終不離司琴的側臉,此刻驟然看到,司琴腮部的咀嚼肌已經變得僵直虯結。通常,一個人只有在咬牙切齒地詛咒、發誓時,臉部才會出現那種變化。
此地,除了滿眼壁畫,只有他和方晴兩人,如果司琴實施“活人獻祭”的話,只能是針對他們兩個。可是,他醒悟得太晚了,或者說,他和方晴一直覺得司琴是個被利用的傀儡,可憐可悲,全部人生是一個巨大的悲劇——他們太善良,一旦開始可憐司琴,就降低了對她的防範之心,所以才會不知不覺著了道。
那些壁畫本來是平面結構,一眨眼間,壁畫的各個細節部分凹凸變化,成為純粹的立體畫面,由四面八方向著丁峻包裹過來。他想退,卻覺得雙腿上如同拴著千斤重的大石,根本無法邁步。
任何人在這種狀況下,都會低頭檢視,他也不會例外。就在一低頭間,他便看到了虛空飄渺、詭異搖盪的一個世界入口。那入口的直徑約有十幾米,空洞透明,毫無遮攔,令他的身子一直向下飛墜,毫無阻滯地跌下萬丈深淵。
“嗒、嗒、嗒”,丁峻聽到了熟悉的子彈卡進*裡去的聲音。在特種部隊裡,同樣的動作,他會重複幾百次,*裡的每一顆子彈都要經過仔細檢查,確保它們在關鍵時刻絕不卡殼,並且能夠在槍膛裡準確擊發,絲毫不出地擊中目標。
他喜歡那種有節奏的動作,一顆一顆卡滿了*,然後將*推入槍身裡去,咔噠一聲完全卡緊。槍,是特種部隊戰士的護身符,任何時候,一槍在手,勇氣和膽氣自然就來了。
與他有著同樣愛好的,還有石海。在打靶時,他們的成績並駕齊驅,永遠佔據了同一團隊的第一位。
“丁峻。”他好像聽到石海在叫自己。
“丁峻,死亡無處不在,有時候為了確保勝利,我們只能忘記自我。玩過生化危機系列的遊戲吧?在遊戲中,真正的高手為了驅散心底的恐懼,就會把自己也當成殭屍,以殭屍對殭屍,無感情,無人性,無生死,與敵人站在同一水平線上作戰——我們面對*時也是一樣,永遠不要把自己當成戰士。現在,我們也是*,以獵殺、破壞、毀滅為己任,只不過大家的目標是正好相反的……”
這是石海說過的話,一句一句響在耳邊。
“石海,你在哪裡?”丁峻忍不住叫。
“我無處不在,我是最強的獵手,敢於追逐捕殺生命中出現的任何一種強大獵物。生命對於我而言,就是一場精彩的遊戲。記住,死亡並不可怕,關鍵是,你必須知道死亡的意義,以及死亡之後的重生、重生之後的永生!”
那也是石海說過的,丁峻當時不懂,但現在似乎有些懂了。
恍惚間,丁峻看到了石海的臉,白茫茫的迷濛霧靄中,石海慢慢走近,腳步拖沓緩慢,神色疲倦不堪。
“石海!”丁峻心中驚喜,但絕對明白自己看到的只是幻覺,因為石海已死,化為骨灰罈中的白灰一把,可不能重生。
“丁峻,真高興,你沒有食言,把我送回託林寺來。這裡就是我最後的歸宿了,但我更高興的是,你能走進來陪我,好兄弟——”石海繼續走近。
“停,止步!”丁峻叫起來,因為他發現,那持續靠近的,只不過是一個空空的頭顱。
第四十六章 金色石字
幻覺之中,丁峻猛省,石海的的確確已經死了,眼前出現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