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很低沉,提醒我想起最初的那些疑惑。我掙開他,不安地看著他。
他的眼睛還是那麼明亮、澄澈,純淨、善良,但是眼底被一層憂傷覆蓋著。
“拾伊,”他遞給我水杯,“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我害怕接過水杯,因為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他要跟我說的話一定跟困惑著我的、讓我急於弄清楚的答案有關——卻不是我願意聽到的。就像他遞過來的這杯水,我害怕的並不是喝水,水本身不存在任何問題,但喝水的人如果不夠小心,照樣會被水嗆死。
真害怕自己便是那個被水嗆死的人。
“我不渴。”我輕輕推開水杯,觸及他的手指——冰冰的。
他坐在我身旁,雙手侷促地放在膝蓋上。
“還記得櫻嶺山上我交給你那封信嗎?”他問。
“嗯。”我看著他,想起放進外罩口袋內折成鶴狀的那封信。那天因為雨淋溼了衣服,那封信便同罩衫一道留在石洞內了。同樣,我寫給他的絕交詩也因為那場雨沒能完成它的使命——我們都沒能看到對方的信。
“我在那封信裡對你坦白了一切。”他轉過頭來,深深地看著我,眸裡閃動著哀傷的流光。
“你坦白什麼?”我發現自己說話有些吃力。不知為何,心跳也好像吃力起來。
宮野春樹
他看著我有些慌亂,但他稍稍鎮定了一下,開始用平靜的語氣跟我說話:“1982年,我出生在日本大阪。我的父親叫宮野雄男,是個土生土長的日本人。我的母親叫池凡,是中國人……”
我的大腦在接收到“我出生在日本大阪”這條資訊時,血管擴張了一下,血流加速。當接收到“我的父親叫宮野雄男”又一條資訊時血管再度擴張,血液奔騰起來。後面的“日本人”三個字更像三顆炸彈在血管裡爆炸開來。
我的大腦再也接收不了任何資訊——我猛然站起來,卻像被定身法定住一般僵立在地上。
“拾伊,不要激動,坐下來好嗎?”他冰冷的手握在我的腕上。
“我不激動!”我機械地回道,直愣愣地又坐下。
“可我是中國人。我不僅隨了我母親的姓氏,六歲時還跟她一道加入中國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