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緋心下邊琢磨,手邊不停落字,油燈光亮暈黃而搖曳不定,偶能聽聞飛蛾撲火的啪啦之聲,然後便是一陣焦脆的淡淡臭味。
“姑娘怎關心這些了?”左聖司問道,一般閨中姑娘家,像古緋這年紀的,不該都是在操心自個的婚嫁之事才是。
古緋又落了一字,輕鬆吃下左聖司半子,輕描淡寫地道,“怎的就不能關心了,我如今人在大京。貢墨之事要六月才會開始,這中途還有大半月的時間,總是要出門的,且……”
說到這。她抬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左聖司,譏誚一笑,“左公子,就真以為,貢墨之後,對我等匠人,不會有人拉攏麼?”
左聖司一愣,他還真沒想那麼深遠。
古緋一看他表情,就知他不知曉,遂搖搖頭。真不知初識那會,她還覺得他心思多,人也聰明,真真是看走眼了,這人就是出生顯貴。被人護在羽翼下,但凡任何事,周圍總有人為他考慮周全,是以,自個便從不用心。
“公子在家中為么子,上面兄長可是時常幫忙善後?”古緋問道。
“你怎知道的?”左聖司詫異,連準備落子的動作也僵在了半空。
古緋輕笑一聲。“我還知道,就是今晚公子帶來的人,也盡是家中兄長安排的,公子回去一說,肯定沒人信,篤定阿緋是坑蒙拐騙之徒。公子最後還是帶來了人,定是撒潑來的。”
“咳咳……”左聖司郝然地咳嗽了幾聲,他哪裡還有心思看棋盤,將子隨便落了個地,瞥過頭去。不看古緋。
古緋素白臉上的笑意盈盈,黑瞳晶亮如黑曜石,其實像左聖司這樣的人,她瞧穿了他的本質,也不是太討厭,“公子不必覺得阿緋是在奚落,能有家人為之做到這等地步,那還是血緣親厚的,這就是天下幸事。”
幸不幸事,左聖司不太清楚,他將古緋那話反覆咀嚼了好幾遍,還是不太明白,彷彿這其中有很多的心酸,可又是苦澀的感嘆。
“公子,你輸了。”古緋比尋常姑娘都低一階的嗓音傳來,帶著沙冰的清冷之感。
左聖司回神,可不就是輸了,整個棋盤上,黑子呈包圍之勢,將白子困死在一偶,再無半點翻身之地。
“看來,姑娘不僅制的一手好墨,就是這棋下的也真不錯。”左聖司懶懶奉承道。
古緋不屑地撇嘴,她寬大的水袖拂動,將整個棋盤上的棋子攪亂,後才一粒一粒地撿進棋瓿中,淺淡的暈黃油光圈打在她臉沿,就為她五官鍍上一抹柔和,連長翹的睫毛尖,都有熒光在躍動,隨著她眨眼的動作,褶褶生輝。
左聖司似乎第一次這般清楚地看古緋,頓覺,面前的姑娘身上一股子的安寧意味,讓瞧著的人連心尖都靜了。
“左公子,就是個臭棋簍子。”古緋撿完棋子,卻是不跟左聖司下第二盤了。
她滿臉的嫌棄,這人比她的棋藝還差,實在沒意思的很,不自覺的,她又想起教她下棋的尤湖來,這麼久,她就沒在他手上吃到過半個子,與強者相逢狹路,才算有點意思。
左聖司一噎,實在說不出任何一個字來,他動了動唇,只得沒話找話,“要在這院子坐一夜麼?”
聞言,古緋側頭淺笑了下,“當然。”
在左聖司皺眉之際,她又道,“不過只是公子自己而已,阿緋卻是該回房休息了。”
左聖司只覺一口氣緩不上來,連胸口都悶疼了,他堂堂御史大夫最受寵愛的么子,在大京,誰敢這樣折騰他來著,偏生,這個才認識沒幾天的姑娘,說點話總堵的他難受。
古緋可不管左聖司如何,她說完那話,還當真一手擎著油燈,一手轉著輪椅輪子,緩緩往房間而去。
左聖司張了張嘴,話還沒說出來就聽古緋餘音傳來,“若是子時,還沒動靜,公子可自行去西廂房休息。”
眼見古緋不是真不管,左聖司才鬆了口氣,心裡霎時就覺古緋考慮的周到,壓根就沒轉過彎來,自己被古緋給賣了還在幫忙數銀票。
潛藏在暗影之中的護衛,眼見自家公子居然這麼容易就被人給利用了去,差點沒齊齊跳出來,只恨不得搖醒左聖司才是。
古緋回房,自然也沒真睡下,她只鬆了髮髻,想了想,還是將尤湖送的那枚烏金黑曜石的臥狐簪給揣身上,末了開啟木窗,瞧著外面黑夜,目不轉睛,仿若雕塑。
而左聖司同樣沒在院中等到子時。古緋前腳走了大約一刻鐘,他後腳就去了西廂房,脫了外衫,十分自在地躺下了。
子時一刻。更夫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