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血液一直滲進心窩,瞬間灌滿了整座心房。
斷了,絕了,捨棄了,顛覆了,什麼樣的苦楚,什麼樣的折磨,黑髮變白頭。
他動也不動的坐在那兒,身影寂寞寥落,天地間只有他一個人,沒有人陪伴他,安慰他,愛他,他似乎已經和那座礁石融為一體,沒有生命,沒有靈魂,千年萬年,永遠孤伶伶的存在。
依晴就像走在一條刀尖叢生的路,每向前一步,那鑽心刺骨的疼就濃上幾分,等她一步步捱到他身後,整顆心已經千瘡百孔,疼得幾乎站不住了。
她站到他身邊,顫抖的撫上他垂落在肩上的雪白髮絲,淚水滑落,一顆一顆如急雨一般不停的落在他的肩上,打溼了他的肩頭,一記燙。
不動如山的身體劇震,上官冥焰極慢、極慢的扭頭,好像那脖頸已經千年不曾動過,只能一點一點的活動,然後,他看見那張已經融入骨血的容顏,清雅、美麗。
死寂的眸微微睜,慢慢浮起一抹活的光亮,他極慢的站起身,顫抖的伸手撫上她的臉。
她感受到他的手是冰冷的,淚落的更兇,他接過那滑出眼眶的淚,感受那淚珠是火熱的,手顫得更厲害。
“晴……兒……”五年來第一次開口,聲音粗嘎。
依晴想開口應聲,卻是一聲嗚咽,死死咬住唇瓣,握住他的手靠在自己的臉頰上,用自己的體溫暖熱他冰冷的手。
“晴……兒。”聲音依然乾澀。
“晴……兒,晴……兒,晴……兒,晴兒……”他一說再說,好像一定要將這兩個字唸到熟練。
依晴終於忍受不住,撲進他的懷裡,緊緊的抱住他,嚎啕大哭,沒有形象,沒有氣質,那是真正的嚎啕大哭,為她,為他,哭盡五年來積攢下的酸、苦、痛、哀、悲、怨、恨、傷……所有所有。
午夜夢迴才會出現的清清荷香如今真實的竄入鼻孔,他輕輕的抱住她,輕輕的撫摸她的背,切實的體溫像一泓溫泉沁入肢骸,冰封已久的軀體和心靈慢慢解凍。
感受到自胸口傳出的砰跳,他終於相信,她回來了,冷眸緩緩闔閉,他狠狠的擁住了她。
幾乎是狂熱的、密不可分的緊擁著,想要融進彼此的骨血,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再也分不開。
不遠處,站著那幾個忠心耿耿,一直守護主子至今的硬漢。
玄武呆呆的看著相擁的兩個人,感覺有什麼東西滑落到嘴角邊,癢癢的,伸手抹了抹,才猛然驚覺自己竟滿臉淚水,難堪的抹了一把臉,偏首卻見青龍和白虎臉上竟也有淚痕。
他快意一笑,伸手給了青龍和白虎一人一拳:“我們去喝酒,大醉三天!”
青龍和白虎相對一視,笑著轉身,看見一直在他們身後的朱雀靜靜的注視著前方,淚流滿面。
她看了許久,久到將心中的愛戀一點一點的逼進心底,塵封起來,終於也緩緩勾唇,露出有生以來第一抹笑,那笑釋然,卻帶著微微的苦澀,她知道這一生,宮主不會再寂寞了……
上官童看著遠處的媽咪,仰起小腦袋想問什麼,卻見上官軒臉上亮晶晶的,一直握在他掌心的小手動了動:“軒哥哥,你哭了?”
上官軒蹲下身看著童童,溫柔的笑了笑:“不是,海風太大,吹了眼睛。”
上官童活靈的杏眼忽閃了兩下:“軒哥哥不要難過,童童陪著你,媽咪說童童是一個開心果,童童永遠陪著軒哥哥。”
永遠……上官軒怔了一下:“童童可知道永遠是什麼意思?”
上官童歪了小腦袋,亮晶晶的杏眼閃了閃:“永遠就是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等我長大了要和軒哥哥在一起,等我老了也和軒哥哥在一起,軒哥哥也要永遠陪著童童哦!”
上官軒靜靜的看了嫩嫩的笑臉片刻,英俊的臉上緩緩露出如玉般的笑:“好,童童永遠陪著軒哥哥,軒哥哥也永遠陪著童童。”
或許這顆小腦袋並不清楚“永遠”是怎樣一個概念,可是那認真的神情卻像一粒堅硬的石子墜入他的心湖,心動的厲害,厲害到他控制不住的許下了終身承諾。
永遠,是一個很長很長,長過天荒地老的時間呵……
“說話要算話哦,”上官童水靈靈的大眼睛瞅著上官軒,伸出小手,“我們拉勾勾。”
上官軒看了看舉在眼前的小手,唇角優美的勾起,伸出手,尾指勾住她小小的指頭,食指慢慢靠了過來,小小的一顆心,在陽光下緩緩成形。
一個古靈精怪的小人兒,一個沉斂冷傲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