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號自己家中,安頓下來,慫恿丈夫出面,再做一次月老,玉成其事。胡適對此有切膚之痛,又聽說山東濰坊來的復旦大學高材生沉櫻女士小名也叫“娟”,與自己未成正果的戀人“娟表妹”正好同名,如今要棒打這對鴛鴦,實在於心不忍。但違不得太太的意旨,而且人已住入自己家中,只好聯絡北大史學系主任、梁的嶺南大學恩師陳受頤,一起去說服這位雪萊式詩人教授。哪知梁宗岱仍是不聽勸言。他那追求婚姻自由的決心,胡適不能望其背項。梁何婚姻案上了法院,江冬秀“出家門”,(與胡、陳兩教授一起)坐上證人席,為何氏助威,指控梁宗岱。最後法院判決梁宗岱敗訴。但這顆“自由的種子”還是堅決不認何氏為自己妻子。最後在胡、陳等諸多同事的調解下,付了數千元賠償費給何氏,辦竟法律離婚。熱鬧一時“梁宗岱婚變案”劃上了句號。胡適這時貌似一反昔年支援徐志摩、陸小曼兩個二婚戀人結婚的立場,公開站在江冬秀一邊,參與此事。他在1934年4月18日的日記中寫道——
兩做月老誤兩家,一部自傳留人間(2)
梁宗岱婚變案,自前星期日梁夫人親筆寫信委託我與受頤為全權代表後,昨夜受頤報告與宗岱代表朱孟實談判結果甚滿意……下午兩點鐘,孟實來了,我們三人把商定的條件寫出來,梁夫人簽了字,由孟實帶回去,請宗岱簽了字,仍送給我儲存。
條件如下:
(1)須法律離婚。
(2)訴訟費歸宗岱擔負。
(3)法律判決之撫養費,自去年一月起,至今共二千六百元,由宗岱付與何氏。
(4)另由宗岱付給何氏生活費五千二百元,分四次付清。
此案我於一九三二年十月十七(日)代何氏致函宗岱,提議離婚,他(她)只要求五千五百元。宗岱無賴,不理此事,就致訴訟。結果要費七千多元,而宗岱名譽大受損失。小人之小不忍,自累如此!
梁宗岱婚變案至此已走出江冬秀的陰影,胡適的調解實質上是幫這位年輕人的。因為“名譽大受損失”,暑假過去了,胡適對他就不續聘。宗岱與沉櫻到日本去度蜜月……但故事的尾聲卻是:抗戰勝利後,這對自由戀愛,從廢墟上建立起來的小家庭破幻了(梁宗岱又有新愛)。江冬秀又作何感想呢?
村姑終究對五四新文化運動後的感情婚戀缺乏瞭解,而按自己的理解去做月老,執著地去辦好事,再顯霸氣的是為她僅有一個親侄江丕瑩擇偶的事了,可說是“亂點鴛鴦譜”。
抗戰時,她避戰亂在上海租界“孤島”認識了小兒子思杜的光華大學同學高澤明。他們曾合租過姚主教路的一套小公寓樓房。高少爺的父親曾是東北王張作霖帳下的參謀,東北淪陷後經商,十分富有。高少爺對江冬秀說,他的姐姐高澤桂在北京結識了你的侄子江丕瑩,後一起留學日本,丕瑩經濟上得到澤桂資助,他們很有感情。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後,丕瑩隨其叔父江澤涵到了昆明,繼續在西南聯大求學。“但是,我姐留在東北,人隔天涯,無通音訊,可思戀得她發痴啦!”江冬秀一聽,就快人快語地說:“那好辦,我立刻就把丕瑩叫來上海,你也叫你姐來上海。由我作伐,讓他倆結婚不就得了!”江高兩家果然都這樣做了。1941年,江丕瑩從昆明轉道香港,由海路來到上海,住在江冬秀侄女婿程冶平家,等候高小姐來滬。“他人長得頎長,面板白皙,五官清秀,唯是略顯蒼老。”程法德回憶說:“冬秀外婆還是忙於搓麻將。丕瑩孃舅就由我陪著,跑遍上海灘每一個角落。一路上總是他請客吃啦、玩啦,有時還購物,十分大方。這時我才知道他已經供職重慶國民政府經濟部,有時還跑滇緬公路執行公務,收入不菲哩!但是為了順從他姑媽一貫的節儉作風,就委屈住在我家三樓亭子間裡,過了夏秋兩個季節。”這年冬季,高老先生帶著他的女兒高澤桂,從東北海陸兼程來到上海,乘著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天主堂街50號程家門前。高老先生不愧關東富商,高大身軀,臉色紅潤,綢面長袍外罩了厚呢大衣,頭戴水獺皮帽。他身旁的高小姐身材修長,鵝蛋臉型,五官端正,絲絨旗袍外罩件狐皮大衣,顏面濃妝豔抹,有些不僅廬山真面目了。江冬秀在程家客廳熱情接待高氏父女。高老先生當即奉上四隻木箱的嫁妝,大紅禮單上寫有狐皮統、翡翠珍珠金飾、現金存摺等彩禮,並說,“長途跋涉,又是戰時,路上有諸多不便,待小倆口成家後,我再給他們一份產業便了,尚請親家多包涵!”江冬秀笑吟吟地當下就拍定結婚的日子。她大概從自己身上獲得了教訓,老姑娘等郎君不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