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他倆的開始,是周合求著陳煜睡的她。
周合的人生,分為兩個階段。
十八歲前,她是錦衣玉食堆出來的大小姐,雖然早年喪母,但是爸爸周政孝是老三屆的大學生,又在改革開放的初期果斷下海,憑著實力和運氣深耕傢俱行業,隨著房地產熱潮,在全國打造了三十多家傢俱商場,財富一度積累到周合都不知道她爸究竟有多少錢。
那一年九月,周合站在A市P大的門口,笑容燦爛的和爸爸在學校門牌前合影留念,雖然小時候也常常被媽媽帶來這邊閒逛,但是作為一個準大一新生,心情還是有點激動。父女倆都考進同一所大學,老家人都說這是老周家的祖墳旺得跟煙囪似的。
周合報的是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專業,在這個年頭,這個專業最好的出路是去培訓機構當雅思老師,但無所謂,周家也不指望她賺錢,更何況,這是周合媽媽曾經待過的地方。周政孝送她去報到的時候,欣慰的差點哭出來,一個勁兒的嘮叨,你媽要在,肯定比我更高興。
只是當意外來臨,周合才發現,文學救不了公司,文學也救不了他們家。
大一上學期末,當週合參加完期末考試,準備收拾行李回家過年時,噩耗傳來,周政孝進了ICU。周合趕去醫院,才知道,原來公司賬面已經不剩什麼錢,而家裡幾乎所有的資產都被拿去抵押,她爸是被商戶堵在辦公室,拉扯間心臟病發進了醫院。原來周政孝的周氏美業在前幾年飛速擴張,現金流本就不寬裕,再加上近幾年房地產疲軟,導致下游的家裝行業也發展一般,周政孝抵押了所有個人資產,決定先緩過這個關頭再說。就在這時,致命的一擊來自他的副總王敏,一個他非常信任的師弟,其手法根本稱不上高明,就是用打折吸引商戶一次性交一年租金,再用商戶的合同跟房東**集團談判,要求緩交房租,還把商戶的應收賬款做抵押去銀行貸款,裡裡外外,在掏空了公司之後,就卷著所有錢跑路美國。
18歲的周合站在ICU的門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人間疾苦。
公司賬上剩下的錢連發員工的工資都不夠,而周政孝的所有資產要麼被抵押,要麼被查封,連周合的銀行卡都因為用的周政孝的副卡而被停掉,A市他們居住的別墅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法院封存,能動的只有現金十幾萬,還是被周合偷偷藏起來的。
十幾萬,其實夠普通家庭撐一段時日,但是,對於ICU裡面的病人,根本撐不過三天。
周合不得已去求助其他人,然而周政孝昔日商場的老友,要麼已經被借過錢,要麼就是投資了周氏美業的股份,沒有人能在這次危機中獨善其身,所以,避而不見已經是對周家最大的寬容。
周合開始瘋狂打工做兼職,翻譯,家教,所有能迅速變現的途徑,都被一一嘗試,然而,對於大廈將傾的周家,根本是杯水車薪。
轉機發生在她做兼職一週之後,那一天晚上,周合著急去給一個高中生做家教,出了地鐵,眼看著時間來不及了,她掃了一輛共享單車騎著去,在拐彎處沒留心,加上單車騎得不熟練,天黑路滑,直接把一輛停在路邊的邁巴赫的左側倒車鏡蹭掉了,還把駕駛位車門劃了長長一道刮痕。
當時司機就開門下來了,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手足無措,他也是上任不久,剛把車停在這裡五分鐘等老闆,不想出了這樣的意外,著急的不行。
周合看著耷拉在車旁的鏡子,欲哭無淚,老周車庫裡也有一輛一模一樣的,曾經是他出去談事兒時長排場的行頭,節儉如老周買的車,不用想也知道價格不菲。
周合跟司機倆人站在車邊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
“你有錢麼,這一塊車漆加後視鏡,大概30萬。”司機不抱希望的看著她,祈禱她是個騎共享單車來體驗生活的隱形大佬。
在司機小哥希冀的眼神中,周合狠心地搖了搖頭。她也沒撒謊,今天結完老周的住院費,手裡只剩幾萬塊。
“那我只能報警了…..“
正在周合盤之後怎麼分期付款來著,一個沒什麼情緒的聲音插進來問道,”怎麼了?“
周合回過頭,看到一個年輕男人掐著煙站在車旁,眉毛蹙起,昭示著主人極不耐煩。
A市的冬天極冷,周合骨子裡是一個南方人,所以從不能適應這裡的天氣,但是面前的男人,只穿了一件修身的黑色羊絨大衣,在這個人均裹成北極熊的天氣,格外的挺拔出眾。頭髮比寸頭長一點點,眉眼極其優越,只是脾氣看著不太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