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我知道。”正純輕描淡寫,隨後微微笑了笑,“你既是女婿,自不能置之不理。”
“是。服部家一心為公,不會偏袒姻親。”
“哦?那我問你,世間傳說,石見守藏匿了鉅額金銀以牟私,你欲如何理會?”
“此事也已傳到大御所大人耳內了吧?”
“你打算掐滅它?”
“不,在下也聽說過這些傳言。不過,關於藏匿地點,卻無人知之。也許在宅中,也許是哪個村寨。”
“各種各樣的說法都有。”
“傳言便是如此。”正重立刻附和。
正純又輕輕笑道:“正重,我在問你呢。”
“實在失禮。關於此事,所司代大人似乎掌握了一些情況,才特意把事情……”
“板倉勝重?”
“是。似除了金銀外,他連聯名狀的事也已知悉。”
“哼!”
“大人?”
“他若連這都已知,你最好還是和尊夫人分開,便無人會懷疑服部一門的忠誠。”正純嚴正道。
正重突然感到一股怒火騰起。這麼看來,一切都很是明白了:恐是有人先一步把岳父的死訊告訴了本多正純。即使無人暗通,正純也對岳父中風倒地、可能無法復甦之事甚是清楚。不只如此,正純恐已相信了世人關於大久保長安牟私的傳言,怕正暗自打算弄到那些金銀。就算如此,他竟讓我夫妻儘快散去,真是其毒如蛇!
其實,說正純欲將長安的私藏據為己有,只是正重臆測。正純實是忠告正重,事已成定局,為了不受到牽連,最好有所準備。
“唔……”正重有些發呆。
“明白嗎?”正純繼續輕聲道,“我不想危及服部一門,也不願隨便找個替死鬼。”
“是。”
“大御所大人年事已高,正純不得不狠心快刀斬亂麻——石見守做事太不規矩了!”
服部正重屏住氣。本多正純心中的怨恨,似遠遠超出他的想象。這對正純來說,絕非出於私恕。他有自己的志向,若大久保長安站在前面,將他阻擋,就不可容忍此人!
“這,算是對你特意來通報我的回報。其餘諸事,無須多說。”
“是。”
“此事你就放在心中,然後再想些應對之方。”
“在下謹記在心。”
“石見守的手已經伸到了一些不當交易之中,大御所對此也心知肚明。他曾苦笑道,長安是想與他為難。”
“這麼說,有馬修理大夫的事……”
“是啊!他們秘密勾結,做那些大御所大人最厭恨的買賣,牟取巨利。”
“就是那些金銀、武器之類?”
正重問得著急,正純卻未直接回答:“不只如此,他還和不良教士往來,被喚作‘洋教大名”,有所圖謀。不過,若是隻有這些,我也許就算了;但他的手下結黨集派,蠢蠢欲動,對此,我焉能置之不理?他們就像豐臣太閣後期的石田治部那般,都是獅子身上的蟲子!“
正重有些懷疑,然而仍認真地點點頭。只有本多正純這樣的人,才會首先聯想到石田三成。
“好了,我告訴你——用心聽好了!”正純伸手擦了擦燭臺上的油。
服部正重向前略探了探身。
“你儘快去八王子,待到開始查辦的時候,要盡力保護女人孩子。”
正重嚥了一下口水,心想,事情大概已經決定。
“他的兒子恐已搭救不了,不過還不至於連婦孺也要懲辦。只是,也要看你們出力的程度。”
“是。”
“嫁出去的人,既已是別人家的人,自然可以留在夫家,孩子們也能偷偷安置在山寨或代官官邸。當然,我也會暗中幫忙,不過還是需要你出力。”
正重根本未明白正純的意思,“在下出力?”
“今晚你就在舍下歇著。明日一早,我把你來通報的訊息稟告大御所大人。這一路舟車勞頓,我讓人給你燒些熱水,具體辦法路上再想,現在先歇息。”言罷,正純拍拍手,喚來年輕侍從,把正重帶去客房。
正重終於徹底明白本多正純的意思,乃是他在客房用完飯後。“啊!原來如此。”他正欲鑽進被褥之中時,猛地明白了正純話中之話:原來……是讓我尋找岳父牟私的證據啊!這樣一來,便只能祈禱族中的女人和小孩能得些慈悲了。
作為下屬,不得不忖度上司的吩咐,而不論上司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