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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站在最前頭的兮揚沒有理會身後痛哀的一眾仙鬼,只望著暗沉的巨龍石像兀自出神了好一會兒,才重重嘆息一聲,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白曄輕輕踱到她邊上,伸手攬過了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低聲道:“這是俍觀自己的選擇,我們誰都無法阻攔。”

“白曄神君說得對。”扶嬰也輕聲開了口,不輕不淡的語氣中還帶著未平復的驚詫於不易察覺的欽佩。“天帝既然選擇瞭如此,我們也只能尊重他做的決定。冥界安定下來,人界便也安全了,你在這裡忙碌數日,回去透透氣不,剩下的事交於我便好。”

兮揚抬手扶了會兒額頭,才輕輕推開了白曄的懷抱,再轉過身來,臉上已經沒有了方才的感傷神色,端正凝肅,眼底一片清明,唯有周身看不見形的神壓還在小小地湧動著。

“天帝俍觀,於遠古大混沌時代之後,擔起重建仙界大任,自即位起十一萬六千三百又二十一載,令仙族昌盛,令妖族忌憚,令蒼生信服。今為三界安寧,身歿於冥界幽暗之域,萬世守護千秋鎖,當為仙妖所敬,山河同悲!”

此話一落,地面開始震動,山河呼嘯的聲音一時間透過千尺地面,傳到了地底最深處的幽冥界,重疊交錯,彷彿真的是千萬山河一同悲泣。

天后仿似此時才回過了神來,下定了決心一般,垂著眉眼,緩緩地,繞過雲修,又往前走了幾步,停在於兮揚上神並肩的地方。

然後,右腳往後撤了一小步,對著那巨大的石龍,彎腰行下了一個半禮——那是最古老的禮儀,妻子向死去的丈夫行下的送喪之禮。

雲修哽咽了一下,隨即扭捏著跪正了身子,雙手一伸一攏,掌心向上,整個身子極其恭敬地拜到了地面上。

元胥與常合對視一眼,攜著在場為數不多的鬼神,在千萬山河的悲泣聲中,行下了與雲修別無二致的叩拜之禮。

來自地面上的震顫久久未曾停息,跪在地上的人也久久沒有起身。

兮揚回頭又望了一眼被千秋鎖微弱的光照亮的巨龍石像,無聲地嘆了口氣,喚道:“元胥。”

元胥似乎料到了她會叫自己,重重合了一下眼,又磕了一個頭,才直起身來,依舊是跪著的姿勢,應道:“小神在。”

兮揚的視線落在他身後的虛空處,彷彿透過這片虛空,看見了十幾萬年前尚且年輕的俍觀。

“天帝雖是代雲修受過,該有的喪葬之禮還是要有的。他的元神在千秋鎖裡,肉身化為了守護的石龍,你既是他的長子,就操辦操辦,總也得體面些。再有,仙妖交戰在即,仙界不可群龍無首,他走之前既然交代了你,處理完後事之後,你便承你父皇的天帝之位罷,不必講究那些繁冗的守孝禮節。”

頓了一頓,她看向雲修,補充道:“至於雲修,既然天帝代他獻出了自己的元神,你便照著他的吩咐,該怎麼懲罰就怎麼懲罰,不可姑息!”

這彷彿只是長輩對玩晚輩的一句交代一般,說完這番話,也不等元胥回答,便徑自拂了衣袖,循著眾人讓出的道走了出去。

白曄心裡擔憂,與扶嬰交換了一個眼神,便匆匆跟了上去。

他方才草草往人群裡掃了一眼,發現瑤夙又不見了,兮揚因為天帝的事心裡正壓抑著,那小兔崽子還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溜走,這會兒心裡指不定悲憤交加,出去找什麼東西發洩。

小兔崽子瑤夙早就在大家開始哭哭啼啼抽噎的時候,拉著她家那口子溜出了冥界,此時正坐在翳珀鳥的背上雙宿雙飛,飛出了十萬八千里遠,便是她娘,一時半會也追不上來了。

仙界的千萬山魂河魄一同發出悲鳴聲,從雲層之上望下去,十分壯觀,若不是天帝隕歿是一件難過的事,此景絕對可以稱得上千萬年之大奇觀,應該攜家帶口一起觀賞。

這樣大的動靜一時半會兒消停不了,人間的山河想必也要呼嘯個一天一夜才能安寧下來,依著瑤夙在人界呆過的數不清的日子累下的經驗,此時的人界大抵是兩種情形——一半見天地昏暗山河哭泣,生怕天降災劫,大肆舉行祭祀活動求神仙庇佑;一半認為這是天下難得一間的奇觀,攜家觀賞,提筆書畫,萬世流芳。

瑤夙用胳膊肘碰了碰旁邊的人,饒有興趣地問道:“誒?你說我們如果現在從天而降的話,那些個凡人會不會把我們當活菩薩供起來,好吃好喝的,養上個幾百年?”

北胤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竟然對她的話沒有反應,直到她喊了第三遍名字,才從自己的思緒裡走出來,茫然地問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