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小影睡得很實,動也不動。
坐了很久,渾身疲憊襲來,於鵬活動一下僵硬的脖頸,脖子裡發出咯咯的骨節錯動聲,他想起吳雲經常叮嚀的話語:“別在電腦前面太久,脖子會斷的!傻老公!”那聲音很清晰,似乎就在耳邊。於鵬無法忽略身邊的谷小影,也無法漠視吳雲留下的各種痕跡,他知道逃往中的人會不自覺地互相靠近、吸引,但什麼樣的度才算合適呢?他想往外靠靠,谷小影卻順勢更緊地依靠過來,嘴裡還嘟噥著什麼夢話。
“呼~~~~”於鵬輕輕出了一口氣,不是嘆息,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只是很複雜地長呼吸一下。
呼氣只進行了七八分,就變成了倒吸冷氣。於鵬朦朧中看到一個青綠色的人形,正在不遠處徘徊,東張西望,鬼鬼祟祟。他已經無需判斷了,那還是鬼。那鬼似乎在挨個審視乘客,從一個到另一個,從一排座椅到另一排座椅。到了於鵬前面三排,他看得更清楚了,那鬼似乎只有半截身子,上面勉強看出是個中年漢子,下面卻亂糟糟看不到確切形狀。
於鵬不知道那鬼要幹什麼,只是瞪瞪地看他。慢慢的,那鬼走到前面第二排,那裡坐著一家三口,襁褓中的孩子和年輕的父母都已經睡著了。鬼看看年輕夫婦,又去接近孩子,孩子突然醒來,阿阿大哭起來,把她的父母都驚醒了,連忙又搖又哄。鬼也不動了,站在座椅前靜靜地看他們。孩子越哭越厲害,聲音大得嚇人,車廂裡的乘客全被驚醒。年輕夫婦很尷尬,卻有無計可施,只是簡單重複著哄小孩的幾個策略,全都不奏效。
於鵬猛然瞥見對面的中年漢子,不知他什麼時候也醒了過來,眼光去處,不是那對年輕夫婦,卻似鬼站的地方。於鵬吃了一驚,難道他也能看到鬼?他和漢子對視了一下,漢子迅速把眼光轉移開來,投向年輕夫婦。但其掩飾的痕跡卻被於鵬抓到,沒錯,一定是他也能看到。
谷丁婦女此時也醒了過來,谷小影從零時堆裡挑出幾個花花綠綠的小袋,過去幫忙哄孩子,那對夫婦很感激卻無法止住孩子的大聲哭鬧。於鵬低聲對谷丁說:“我看見有個鬼站在孩子前面!”谷丁一點頭,從行李中拿出銅八卦來,又向於鵬要了那串佛珠,收拾停當向孩子走去。那對夫婦見谷丁行色神秘,頸中掛著佛珠,手中又拿著不常見的八卦,很是疑心,大聲拒絕著不讓谷丁靠近,谷丁一笑,也不說話,將八卦平端,在胸前順時針、逆時針各轉了三圈,右手一舉,然後捻動佛珠。
於鵬眼見那個鬼魂很不情願地離開了孩子,慢慢從過道穿過車廂門消失了。說來也怪,鬼一走,孩子立馬停止了哭泣,年輕夫婦不知道是谷丁的功勞,還是谷小影的小食品戰略起了作用,總之一陣熱情洋溢的感謝,谷丁父女謝而不受,頂著滿車廂怪異的審視眼光回到座位。
於鵬偷眼去看對面的漢子,發現他又趴在桌上大睡起來,可是,如此短的時間如此混亂的環境,怎會這麼快重新入睡?於鵬對他加了幾分小心,看看錶,到目的地省城還有一個多小時,他湊在谷丁耳邊說:“一會下車利索點兒,對面那人我覺得不大對勁!”谷丁略一點頭。於鵬又趴在谷小影耳邊重複一遍,可能是距離太近,谷小影的臉微微有些發紅。
下車前,為避免被認出來,谷小影對於鵬好一頓修飾,不料效果卻有些誇張,谷丁不滿意:“你把他弄得那麼酷,本來沒人看也有人看了。”
谷小影一吐舌頭,大家合力把於鵬的外貌弄到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周易》教天下和諧,你卻弄得很突兀,這麼多年我白教你。”臨起身, 谷丁還不忘教訓女兒一番,谷小影嘟著嘴,像受氣的小母雞跟在兩個男人後面,來到車門口。
車速慢下來,他們買去哈爾濱車票不過是障眼法,真正目的地,是省城。三人警惕地望著車窗外面,彷彿立刻就會出現全站荷槍實彈的森嚴場 面,但沒有。夜色中的車站冷冷清清,僅有的幾個工作人員無精打采地,漠視著這列行色匆匆的過路車。下車的人不多,過了出站口就被拉客 的出租司機們紛紛“搶”走了,於鵬三人也上了一輛車,於鵬對市內很熟悉,告訴司機直接奔開發區。
在一家小旅社,於鵬用假身份證登了記,服務員也沒多問,開了兩個標準間給他們。於鵬的手機在海南中被水浸得成了廢鐵一塊,但他死死地 記住了馬寬的號碼,安頓好谷丁父女後,來到服務檯買了一張電話卡,從公用電話給馬寬打過去。
馬寬的聲音很疲憊,但是一聽見於鵬,馬上變得異常興奮:“你小子,好幾天也不來電話,我以為你在北京給抓住了呢!咋樣?在哪呢?安頓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