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夜叉進入了妖市, 作為殺生丸的“隨從”。 在這裡,即使他們長得相似、血脈同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血緣關係, 卻不被認為是同一物種。半妖與大妖同行, 誰也不會把他當作一個獨立的個體,只會認定他是殺生丸的附庸。 他看到, 當殺生丸對他說“跟上”時, 同時往兩邊退散的不止阿和吽, 還有圍著他、推搡他的小妖。 一瞬間他成了小妖關注的中心,羨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可更多的是忌憚, 彷彿他在這一刻成了大妖的化身,跨越了血脈與實力的層級,與他們有著天壤之別。 可犬夜叉明白這都是假象,小妖畏懼的是他背後的殺生丸, 而不是他。 這一刻,圍繞著他的空白地帶有多刺眼, 他邁出去的腳步就有多沉重。他以為自己欠下了一個又一個的人情, 殊不知這“人情”在殺生丸眼裡只是尋常,只是可有可無之物。 命運最殘忍的不公,就在這段他走向他的距離之中。 入口洞開,他們沒做任何交流。殺生丸率先進入妖市, 而犬夜叉再度回首,看向被攔下的、真正屬於他的世界。 那裡, 小妖們已收回視線,各司其職, 該擺攤就擺攤,該交換就交換。不用妖珠用金銀,不用金銀用物品,他們自發自動地為大妖讓出道,卻也堅守著自己的陣營,哪怕妖界森嚴的等級沒給他們留下多少喘息的餘地,可他們自得其樂,有著自身存在的意義。 看著看著,犬夜叉忽然笑了。 他轉身進入妖市,邁入無比繁華的另一個世界。站定、睜開眼,他看到了幾步之遙外的殺生丸。 大道寬廣,妖來妖往,鬼魂飄蕩。在燈火與鬼火的交織中,犬夜叉的腳步再無滯重,他從容地走到殺生丸身邊,大大方方地與他“肩並肩”。 別人認為他是附庸,他就是附庸嗎?別人定義半妖無用,他就是無用嗎? 不! 他犬夜叉是半妖,沒錯。可別人給他下定義,他就要活成定義的那樣嗎?切,當他兩百年白活了,敢給他下定義,也不想想自己有沒有打贏他的本事!他是什麼樣的半妖,他自己說了算。 心頭的陰鬱一掃而空,犬夜叉的聲音依舊清亮:“殺生丸,賣儲物寶具的地方在哪兒?我可以自己找。” 妖市到處是妖怪,放眼望去,妖與妖之間磕磕絆絆總難免。 可吆喝聲有,吵架聲有,嬉笑聲有,唯獨沒有械鬥幹架的聲響。想來妖市就是個“休戰區”,有著連大妖都約定俗成的規矩,他在這兒應該是安全的。 聞言,殺生丸看向犬夜叉,眼神如常,心裡卻掠過一絲詫異。 同是兩百歲,殺生丸的閱歷遠勝犬夜叉。他是西國的繼承者,天然站在階層的頂峰,自然知道貴族的人與妖是什麼樣子。而他外出遊歷時只是“散客”,路過的窮山惡水越多,碰到的人性暗面越深,自然也知道底層的人與妖是什麼樣子。 在他的印象中,任是誰見了人與人、人與妖、妖與妖之間天塹般的落差,都會產生迷茫困惑、自暴自棄乃至憤世嫉俗的情緒,鮮少有人或妖能做到始終如一的平常心。 之前,在他喚半妖跟上時,切切實實地從她的眼神和表情中讀出了詫異、失落和不甘。 他原以為她會嘴硬說“我自己會想辦法,不需要你施捨”,或是在進入妖市後因落差太大而負氣跑遠,唯獨沒料到她會接受一切,提的問題依然目標明確。 難道她不會對自己的出身有任何怨言嗎? 殺生丸略過半妖的問題,直接道:“看看你的周圍,犬夜叉。小妖怪和半妖都是大妖的從屬,你還不明白自己的地位嗎?” 犬夜叉:“我知道啊。” 迎著殺生丸的目光,犬夜叉不閃不避:“我比你更清楚我是個半妖,也比你更明白什麼叫命運的不公平。即使再不承認,我也不得不承認,世界上就是沒有絕對的公平。如果真有,那為什麼人類和妖怪不重視我,而要重視我的姓氏和血脈?” 有些人一出生就擁有一切,有些人從出生就一無所有,哪有公平可言? 殺生丸:“你對你的身份毫無怨言?” 貧民會怨恨自己不是有錢的貴族,貴族會怨恨自己不是長壽的妖怪,半妖更會怨恨父母為何要把祂生下來遭罪。 然而同樣的事落在她身上—— 犬夜叉:“啊,有怨言就能改變出身嗎?我是能從女孩變回男孩嗎?”露出困惑的眼神,“你到底想說什麼啊真是……” 今天的殺生丸有點反常,他似乎想教會他點什麼東西? 可在妖市能教什麼,教他有尊卑觀念,多像街上的小妖和半妖學學,以後好好做個隨從跟他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