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的。
“這可是我們的特色菜。”裴經理滿臉堆笑,示意侍者用竹刀將菜餚切開。
陳超眼看著侍者在那白花花的“骷髏”上切開一個口子,用筷子夾出“腦子”——有麻雀的腦子、鵪鶉的腦子,還有鴿子的腦子。
“一個腦殼裡裝這麼多腦子哪!”一個陪酒的傢伙說道。
“這不是佛頭嘛,不足為奇。”陳超微笑著答道。
“這些東西放在一起可非常補腦呢,對長期用腦的人特別好。”另一個陪酒的附和道。
“這麼多鳥的腦子,真可謂陰陽調和的絕品啊。”各種稱讚聲不絕於耳。
吃啥補啥,陳超倒是曾聽人說過這樣的理論。他的母親曾專門為他烹製豬腦,但眼前的這道菜明顯要更費一番苦心。
接著被端上桌的是冰糖黃酒蒸甲魚,蔥薑絲和火腿片點綴其上,甚是好看。
“大夥兒都知道,甲魚是補陰上品。可是市面上賣的那些甲魚都是人工養殖的,用了太多的激素和抗生素。我們這個不一樣,是直接從湖裡釣的。”裴經理抿了一口酒,似乎是要刻意強調這甲魚的天然性,“說到這個陰陽調理,人們都有些誤解,天氣一冷就總想吃些羊肉啊狗肉啊鹿肉啊,一點兒也不知道對症下藥……”
“我聽說冬天吃那些能補陽氣,不過對症不對症的我也不太懂……”陳超插話打斷了裴經理這一番高論。
“有些人陽氣盛,再吃羊肉狗肉什麼的會有害處,在那種情況下,吃甲魚最好了,可以調和陰陽,”裴經理更像是在藉著酒勁發表學術報告,“還有一個誤區,人們都覺得男女之事會損耗陰氣,所以很危險。但是他們忘了一點,幹體力活兒也損耗陰氣呢。”
“沒錯,這裡面的道理多了。”陳超說道,他想到了自己在論文中分析過的消渴之症。
“我們這桌菜完美調和了陰陽,對二者都有好處。孔子曰‘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啥意思?這當然與味覺享受無干了。對孔老夫子那樣的聖人來說,這話裡是有深意的。吃東西,補身體,這樣才能給國家作出大貢獻嘛。”
別管這位裴經理引述這些名言是不是單純為了商業目的,起碼孔聖人對當今中國人的日常生活還是頗有影響的。
之後他一直口若懸河地講著飲食上的大道理。各種珍饈美味一盤接一盤被端上來,讓人目不暇接,大開眼界:西洋參魚頭湯、娃娃魚、銀耳、枸杞燕窩粥……
“啊,說到這個燕窩,”裴經理舉著湯勺,提高了嗓門,“燕子在峭壁上築巢,用能找到的各種材料和它們的口水混合在一起,真正的原生態,真正的生命精華啊。”
長久以來燕窩都被視為滋補極品。眼前的這碗香甜的燕窩粥,讓陳超想起《紅樓夢》中的一段描寫,裡面提到那些富家小姐們早餐吃的一碗燕窩粥,比一個農民一年的口糧還貴。
“可為什麼燕子的口水就這麼特殊呢?”陳超問道。
“有時人們會覺得口乾,特別是房事以後。這就證明身體陰氣不足了。”裴經理笑道。
“好吧,口乾。”陳超應道。可口乾的原因多了,也不一定就是因為男女房事啊。
這時,一碗紅燒肉被端上桌。陳超吃了一驚,這是一道家常菜啊,跟桌上這些滋補膳食形成了強烈對比。
“這是毛主席的最愛,”裴經理似乎看出了陳超眼中的驚訝,“解放戰爭時期,一次惡戰之後,毛主席對衛士長說:‘這段時間累了,用腦太多,你給我搞碗肥些的紅燒肉,吃了補補腦子。’在那個年代吃上肉可不是件易事,但黨中央還是經常想方設法給毛主席做紅燒肉吃。毛主席領導著中國人民解放軍取得了一個又一個勝利,他說的話怎麼會錯呢?”
“是啊,毛主席從來不會錯。”陳超說道。其實他也覺得桌上這碗紅燒肉的確很好吃。
不一會兒,晚宴的壓軸大菜被送進包間——一隻被鎖在籠子裡的猴子,四肢綁著,剃過毛的腦袋露在籠子外面。侍者手中拿著鋼刀和銅勺,微笑著等待領導的指令。陳超曾經聽人講起過這道“菜”,猴子的腦殼會被鋸開,然後食客們享用它的新鮮腦髓,相當血腥。
一瞬間,陳超感覺煩躁不安,渾身直冒冷汗,就像早晨在家中的狀況一般。也許他一直都沒恢復過來。
“陳大師您怎麼了?”裴經理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陳超一邊用餐巾擦去額頭的汗水一邊說道,“紅燒肉不錯,和小時候我母親做的一樣美味。不過我母親是信佛的,我想站在她的立場上說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