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憶姑娘此時卻如小鳥依人,偎近承哥哥胸前,羅袖微抬,輕拭承哥哥淚水,宛轉一笑,如百花之乍放,輕輕地說道:“承哥哥,你此刻心情綠憶知之最探,你雖不殺伯仁,卻難免對石老伯父存有內疚在心,如果你不邀約我同行,後果也未盡然如是,罪魁在我,綠憶理應難安,承哥哥卻何辜之有?”
肖小俠急聲叫道:“綠憶妹妹!你……”
綠憶姑娘頓時又悽然一笑,玉手一抬,纖纖手指掩住肖小俠的口,搖頭說道:“丈夫有淚不輕彈,行俠武林不僅要膽大心細,更要有打脫門牙和血吞的忍氣吞聲度量,承哥哥!石老伯父被害之仇,我們良心有疚,立志尋仇報雪以慰九泉之下,傷心感世徒害身心,承哥哥何屑如此俗兒女之態?”
綠憶姑娘在肖小俠的心中,只是一位美貌蓋世,武功精絕,而又不諳世故的純真姑娘,當她是天上謫仙看待,其感情較之藍玉珍、何雲鳳兩位姑娘,除“愛”之一字之外,更多一個“憐”字。因為,綠憶姑娘年齡畢竟是最小。但是,綠憶姑娘幾個月以來,所見所聞,已經是熟諳人情,通達世故,方才這—-岙話,說來雖是鶯音宛轉,卻是字字入扣,入木三分。肖小俠聽在耳裡,何異於醒醐灌頂,甘露落心,不由一張雙臂,擁住綠憶姑娘,叫道:“綠憶!你是一朵解語之花,哥哥的心事,是被你一語道破,如今我要放下一切,但為報雪石老伯父血仇,我要走遍天涯。”
綠憶姑娘依偎在肖小俠懷裡,點頭說道:“承哥哥能有此用心,石老伯父九泉有知,亦當含笑。只是這報仇之事;不可操之過急。來人能視青龍幫為無物,豈是等閒之輩?回到總壇,從長計較,況且。鳳姐姐意見我們尚未聽聞,豈可冒然從事。”
肖承遠小俠不禁嘆道:“綠憶!聞君一席話,我是白愧不如多多一….”
綠憶姑娘從肖小俠環抱中一縮而出,閃身一拽綠裳,轉頭說道:“鳳姐姐尚在昏睡之中,我們快趕去吧。”
兩人展開身形,頃刻趕回總壇議事大廳,眾人正在圍繞著何雲鳳姑娘,肖小俠破眾進去一看,鳳姑娘不知被何人解開了穴道,此刻正淚眼模糊,臉色鐵青,捧著那張人皮凝然發怔。
肖小俠上前勸道:“風姐姐!目前當以穩住幫眾,安撫人心為急務,次則商量追尋仇蹤,以安伯父在天之靈,姐姐如今是大責當肩,必須節哀順變,以青龍幫基業為重。”
風姑娘坐在那裡聽若無聞,只是雙手捧著那張已經乾癟的人皮,怔然不動,彷彿沉思某種疑難大事,若不是她那模糊的淚眼,還以為她是趺坐入定,返虛入渾。
肖小俠見風姐姐沒有理他,悄然垂手退在一旁,揮手眾人不要喧鬧,他知道風姐姐是正在思索一件重要的問題。約莫過了半盞熱茶的功夫,大廳卜靜得連喘大氣兒的聲息都沒有,每個人的心頭都壓著千斤石磨,沉悶得吐不過氣來。
忽然,何雲風姑娘脫口尖叫一聲,廳上的眾人都突然地嚇了一跳。藍玉珍和薛明霞姑娘搶步上前,問道:“風姐姐!……”
風姑娘伸手攔住兩位姑娘,突然睜大眼睛,透過晶瑩淚水,但覺得凌光四射,在人群中一掃,盯住逍遙書生雷道生和通臂仙猿徐史傑兩位老堂主身上,朗聲地說道:“侄女有一事不明,要向兩位叔父請教。”
兩位老堂主不由地一愕,雙雙上前一步說道:“風姑娘有何事要相詢於老朽?”
鳳姑娘一抖手上人皮,向西位老堂主問道:“老幫主生前身上有何特殊記號,兩位叔父與幫主生死與共數十年,情逾手足,定然較諸我這身為女兒的,知道得清楚?”
鳳姑娘此語一出,廳下眾人紛紜而論,照姑娘言下之意,這張人皮不是老幫主,而是賊人“移花接木”,亂了眾人耳目。
本來老幫主失蹤,幫內頓成紊亂,眾心惶惶不可終日,因此二見人皮,再見—堆幫主隨身衣衫,因此自然聯想到者幫主已遭毒手,慘遭剝皮之痛。如今,鳳姑娘如此一問不僅是兩位老堂主,廳上眾人都有恍然之感,就憑一堆衣服便斷定人皮是石老幫主嗎?
兩位老堂主連忙搶著回答說道:“姑娘不說此話,老朽都差點忘子,老幫主左耳有五顆紅痣,宛如一朵紅梅,因此,幫主昔日闖蕩江湖,開創基業之時,東湖上曾有‘長劍一朵梅’之稱。….”
風姑娘聞言霍然起身,朗聲叫道:“兩位叔父記得清楚?”
兩位老堂主連聲說道:“這個如何會記錯呢?”
鳳姑娘一扔手上那張人皮,說道:“幫主現在尚未遇難,這張人皮是賊人魚引昆珠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