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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衣服和他昨晚半夜回家時亂扔的衣鞋襪子,現在,她可以不必再那麼早起,卻還是在同樣的時間醒來:“習慣”真是一件太可怕的事。

交往的六年時間裡,她不就是因為“習慣”而一再拒看兩人感情漸行漸遠的事實,甚至藉由延長加班時間,逃避開始感覺倦怠和痛苦的日復一日?

在公司裡,她總是喳喳呼呼地像個男人婆,不時嚷嚷著要換個更好的男人,甩掉家裡那個大男人,然而,當六年的感情乍然結束,當擁擠的雙人床突然變得空蕩,當每天忙得像陀螺卻得不到一句安慰的日子,開始有了可以喘息的空間,她卻茫然了……分手需要衝動,而分手後的日子得需要多少毅力和耐力去面對席捲而來的寂寞?

她摟緊棉被,閉起眼繼續睡,努力撥開腦中不爭氣的念頭,這次,她不會再主動求和,更不會為沒犯錯的自己道歉,她不相信,沒有他的日子,她會熬不下去。

隋愛玲為自己做心理建設,為自己加油打氣,直到鬧鐘響起,又要面對新的一天的開始。

她撐開酸澀的眼皮,拖著沉重的身體進浴室梳洗。

鏡中的她,下眼袋隱隱浮腫,一頭乾枯粗糙的長髮,曾經青春光潔的臉龐已被無情流逝的歲月覆上洗刷不去的疲憊與蒼白。

將長髮隨意束起,刷牙、洗臉,補上粉底色的隔離霜掩飾倦容,回到臥室,開啟衣櫃,放眼望去是無盡的黑、灰上衣與長褲,只因周智超——她的男友不許她穿“太露”、太“鮮豔”的衣服。

分手後,她仍不自覺地受過去的生活習慣鉗制,有時想想,究竟是她無力改變,還是從來不曾下定過決心改變?竟就這樣度過了漫長的六年時光——三十歲的她,再也找不回的最光華燦爛的年輕歲月。

心想至此,她深吸一口氣,就算再寂寞、再不習慣、再無法忍受,都不許自己回頭了。

關上房門、鎖上大門,驅車前往公司。

“宙斯公關公司”的總公司位於木柵一座佔地約三百坪的舊石砌大倉庫,寬敞挑高的空間容納近四十名員工,在這總是熱鬧喧譁的辦公室裡,很能忘記前一刻還沉重的心情。

隋愛玲撐著傘,走過積水的停車場,進到辦公室裡,不料彭言飛卻迎面朝她衝來。

“發生什麼事?”她被他身後緊追著的一群女人給嚇呆了,不會一早就發情吧?

“救我——”彭言飛竄到隋愛玲身後,抓著她的肩膀,抵擋死纏著他不放的花痴女。

隋愛玲是唯一一個沒有對他性騷擾,讓他感覺比較不可怕的女人。

“你們想幹麼”隋愛玲下意識地用雨傘擋在身前,護住彭言飛。

她這副母雞保護小雞的兇巴巴模樣,把大家笑死了。

“沒想幹麼啦!只是問問小飛飛有沒有女朋友,你看他就嚇成這樣。”那些原本想好好“愛護”他的女同事掩嘴笑說。

“不要叫我小飛飛——很噁心欸!”彭言飛從隋愛玲身後探出頭來大叫。

“只是問你有沒有女朋友,這有什麼好怕的?”隋愛玲收起傘,呿了一聲,頗有受不了他大驚小怪的意味。

“何止這樣,你看——”彭言飛將隋愛玲扳過身來。

他當然不是被嚇大的,但是,就算過去經常有許多瘋狂粉絲在校門口等他的情形,也沒遇過像這群女人這麼飢渴、這麼無法控制的惡行。

隋愛玲發現他襯衫被扯掉了幾顆釦子,衣領大敞,露出胸前白皙的肌肉,上面東一塊紅、西一塊紅,就連手臂也被捏得紅通通。

“怎麼會這樣?”隋愛玲皺起眉頭,撫撫他受虐的手臂,心疼地盯著他還滿有料的胸肌。

“沒辦法……誰叫他這麼可愛……”末了這些女人還把罪過歸咎於彭言飛長得太可口誘人。

“拜託——你們也收斂一下好不好,幾百年沒見過男人是不是?他才二十五歲耶,這麼小的你們也啃下去?”她回頭警告同事。“嚇跑了他,別說吃豆腐了,以後你們連看都沒得看!‘呷緊撞破碗’沒聽過嗎?”

這大姐大的氣勢、男人婆的口吻,和不知是幫他還是害他的警告內容,讓彭言飛哭笑不得。

老實說,這不是他第一次被瘋狂的女人纏上,他討厭花痴女也不是沒有理由;從小到大,他的臉頰幾乎是被鄰居歐巴桑、學姐、工作場所的前輩捏大的,他不明白為什麼老是被女人追著跑,就算他沉下臉嚴重警告別再碰他也只會惹來更多尖叫聲,甚至更瘋狂地追逐他。

難道世界變了,男人得時時提防女人的鹹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