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很快活。
老兄弟倆一起走到養壽園,又登上一隻漁船。
袁世凱說:“三哥,我們倆化個裝吧,都穿上蓑衣,戴上斗笠。你化裝個架船的,站在後面撐篙。我化裝個釣魚的,坐在前面垂釣。中嗎?”
“中,中!就這樣照最好!”見老弟有如此雅興,世廉歡喜極了。
化好了裝,正要照了,袁世凱又叫人提個漁簍來放在身邊。於是兩兄弟煞有介事地擺好姿勢,照相師忍住笑按下快門。
袁世凱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照片來。世廉興致勃勃地看著,激動地說:“老四,你看上面的人還真像我哩!”
“是你自己照的,不像你像誰呀!”袁世凱笑道。
“還是這張好!”袁世廉最後指著兄弟倆的化裝照,眯著眼睛說,“還真像回事哩!這梢公,這釣翁,都是真的。不說明白,哪個知道是我兄弟倆!”
“哈哈哈!”望著照片上自己的神態,袁世凱開懷大笑起來。
“三哥,我這兩天還專門為這張照片寫了兩首詩哩!”
“喲,還寫了詩?”袁世廉忙放下照片,說,“給我礁瞧。”
袁世凱從小起,為了應試,也做過不少八股文,寫過不少試帖詩,不過他不樂於此道,儘管掛了兩個詩社社長的名,詩卻始終沒有做好。以後當軍隊統帥,做督撫,辦不完的大事小事,他乾脆再也不吟詩了。偶爾需要應酬時,幕僚中自有高手代筆,無須他費神。這兩年住但上村,畢竟空閒了,有時讀點唐詩宋詞,也便萌動了附庸風雅的念頭。他於是邀請彰德府裡有點名氣的文人常來走走,和他們談詩論文,自覺此中亦有樂趣。不知不覺間居然留下了百來首詩詞。袁克文最是熱心做詩人。父親每有所作,他都奉和。又把父親的詩、自己的奉和詩,以及常來養壽園聚會的清客文人的詩都收集起來,端端正正地錄在一個簿子上。袁世凱見了高興,給它取個名字叫《圭塘酬唱集》。擬再有百把首後便把它刻印出來,散發給親朋好友,讓他們知道自己不僅能做事,而且也會吟詩,是個文武雙全的人物。
袁世凱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來。世廉開啟一看,寫的是兩首七律,題目叫做《自題漁舟寫真二首》。他饒有興趣地吟道:
身世蕭然百不愁,煙蓑雨笠一漁舟。釣絲終日牽紅蓼,好友同盟只白鷗。
投餌我非關得失,吞鉤魚卻有恩仇。回頭多少中原事,老子掀須一笑休。
“有意思,有意思!”袁世廉連連點頭稱讚,又念第二首:
百年心事總悠悠,壯志當時苦未酬。野老胸中負兵甲,釣翁眼底小王侯。
思量天下無磐石,嘆息神州持缺甌。散發天涯從此去,煙蓑雨笠一漁舟。
“這首詩還要寫得好些。”袁世廉放下詩箋,正正經經地說,“慰庭,不是三哥討好你,你在洹上村寫的詩,比三十年前在項城老家寫的詩好多了。”
“三哥,你這話我喜歡聽。”袁世凱笑著說,厚厚的嘴唇咧開著,益發使兩撇八字鬍顯得濃密粗硬。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用手抹了抹鬍鬚說:“三哥,昨天克文對我說,他有一個江湖朋友能畫煙畫,問我要不要他表演表演。”
“煙畫是什麼?”袁世廉對這些世俗趣事極有興致,忙插話。
“就是用煙來畫畫。我也沒見過,克文把他吹得神乎其神。既然三哥也有興趣,就叫他來表演表演吧!”
“中,中!”袁世廉邊說邊端起了酒杯。
袁世凱吩咐叫二公子帶他的朋友上來。一會兒,袁克文帶著一個三十多歲的黑瘦漢子進來了。那漢子背後斜著一個長長的布袋子。
“克文,這就是你說的會畫煙畫的朋友嗎?”袁世凱指著客人問兒子。
“是的。”克文垂手回答。
“叫什麼名字?”袁世凱問客人。
“在下名叫薄祖德。江湖上都叫俺薄煙桿。”
袁世廉聽了心裡發笑:這個綽號取得好,他既會用煙畫畫,又黑黑瘦瘦的,活像一根老煙槍。
“哪裡人?”
“小人世居南陽府,家就在臥龍崗不遠。”
“克文說你會用煙畫畫,你畫個畫給我們看看。”袁世凱不再多問話,向薄煙桿努了努嘴。
“在下獻醜了。”
薄煙桿將背後的布袋子解下來,從裡面取一杆黑溜溜的煙筒。煙筒有兩尺來長,看起來也是普通竹子製成的,只是頂端的鐵煙鍋大得出奇,就像一個吃飯用的小碗。薄煙桿給煙鍋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