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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辰道,“如今看來,越發大氣了。”

徐辰正對著一張紙苦戰,與其說是“寫”,還不如說是抓著一根筆“畫”。她默了默,覺得要從自己鬼畫符一樣的字裡面找出恭維點,跟從公辦食堂的魚香肉絲裡面找出肉沫一樣,都是要拿了放大鏡反反覆覆檢視的。這孩子挺不容易,因此她謙虛地接受了他辛苦想出來的讚美:“馬馬虎虎,一般一般。”

她又接收到一些徐家那個女兒的資訊。人都說字如其人,那麼徐小姐也不會是一個扭扭捏捏的閨閣小女兒。對於行事爽快的人,她有一種天然的欣賞,只是不知道十八為什麼要殺了她。

正巧一張紙寫完,徐辰才剛動了動挪走它的念頭,還沒抬手,振西就已經搶上前來:“小姐別動,莫髒了你的衣裳。”他麻利地拿開鎮紙,揭起紙張,攤在一邊晾乾墨跡,隨後又取了一張新的紙鋪好。

他做這些的時候,徐辰一直坐在書桌前,他的手肘有意無意地輕輕蹭到了她。她當他是小孩子,也沒多想,只向著椅背往後靠了一點,以便給他讓出些活動的空間。

很快換完了紙,振西卻不復方才的耐心,站在她身後不遠處,時而嘆氣,時而焦躁地輕輕跺著腳。徐辰以為他是小孩子心性站不久,就在與紙筆奮戰中,抽空回頭看了他一眼,朝邊上的椅子努努嘴道:“瞧你,頭上都出了汗了。你去那裡坐著罷,別戳在這兒了。”

振西愣愣地看著她,張了張口卻沒發出一點聲音,又猶猶豫豫地轉頭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李先生,終究什麼都沒有說,推門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回來,手裡多了一個托盤,托盤上一個茶壺兩隻茶杯。

徐辰低頭描字,聽到沖水的聲音,茶杯漸漸滿了,一杯,兩杯。

第一杯茶,振西奉給了李先生:“先生,請喝茶。”

第二杯茶,他送到徐辰的面前。她的心思都在橫豎撇捺上,頭也不抬,漫不經心地拿左手去接他端過來的茶杯。第一次探了空,她也沒在意,就讓手順勢擱在了桌面上。過了一會兒,一個茶杯被塞進她的手裡。

“小姐,這是你最愛喝的雨前龍井。”振西低聲道。

徐辰如今正全神貫注於自己握筆的右手,有茶杯放進她手裡,她便喝茶;如果塞過來的是飯碗,她大概也會用左手拿了筷子開吃。她託了茶杯,快喝到嘴裡時,眼角餘光才掃到杯子裡只有小半杯茶水。

她略感疑惑,不過很快釋然——據說有些地方有“淺茶滿酒”的禮節,斟茶不興倒得滿。於是也沒有多想,一口喝了個底朝天。

徐辰沒有注意到,振西的指尖本緊緊地扣在手心裡,驀地如釋重負般一鬆。

午歇過後,琉璃領路,帶著她去了茶室。徐辰心想,泡個茶誰不會,水一沸,一衝,端上桌子,結束。或許是她的味蕾特別遲鈍,她對飲料的要求甚低,能解渴就行,幾萬塊的法國紅酒很好,不用錢的自來水也行。喝個茶還整那些有的沒有,在她看來純粹是資產階級和知識分子閒來無事亂折騰,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D疼裡面去。

但人在屋簷下……算了,反正也沒有幾天,徐老爺說什麼就是什麼罷。

第一日學習茶藝,卻根本連半片茶葉都沒看到。十四歲的茶藝師父徐望北對十八歲的徒弟徐辰,啟蒙第一課,乃是認茶具。

教學道具是從庫房裡搬出來的茶具,大大小小佔了半間茶室。

“黑盞,釉面有兔毫條紋、鷓鴣斑點、日曜斑點,一旦茶湯入盞,會有五彩紛呈的光輝;白瓷茶碗,沖泡時音清韻長,最能襯出茶湯原本的色澤……”

徐辰對專業人士總是很敬畏,衷心稱讚道:“十八,看不出來你這麼厲害。”

“龍泉青瓷釉色青瑩,用來沖泡綠茶,更增茶湯之美,但易使紅茶、黑茶失去本來面目,要當心使用……”他根本不理睬她,顧自一口氣說下去。

“噯,別害羞呀,要坦然接受別人的讚美,才能不斷進步嘛。”她不知哪裡搬出來的歪理。

望北停了下來,“你來說說看,我剛才講了什麼。”

他做起老師來還真有模有樣。徐辰指著面前的一個茶具道:“這種茶碗叫龍泉青瓷,泡綠茶好,泡其他茶不好。”她其實也是一個好學生來的,記性又好,理解力又強。

但小老師明顯不滿意,指著案上琳琅滿目的茶具:“我的意思是讓你從頭講起。”

徐辰目測了一下,這一長溜少說也有三十件,“你講得那麼快,又只講了一遍,我怎麼可能記得住。”

“怎麼記不住?”望北又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