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腳步聲往外去了。走在最後的那個人,自覺地關上了屋子。屋子裡只剩下徐老爺和章太醫,以及躺在被子下面悄悄伸展身體的徐辰。
“太醫,我並非懷疑你的醫術……”徐定文斟酌了很久,才道,“只是你昨日說她無甚大礙,可她卻為何一直昏睡不醒?”
“昨日初診,她脈象和緩,不浮不沉,不細不洪,既無外傷,也無內症,確實無甚要緊。”章太醫踱到她床前仔細診視了一回,再次確認了自己的結論,“徐老爺不用憂心,恐怕她只是受了點驚嚇,過幾天就緩過來了。”
徐辰心想,自然是要過幾天才能“緩”過來的。平白無故多了個爹,怎麼著也是人生中一大事,不緩不足以表現她的重視。
“那就好,那就好。”徐老爺突然壓低聲音,道:“太醫,我今日請你來,還有一樁要緊的事。”
“但說無妨。”
“昨日,我可憐的辰兒不慎摔下馬,已經去了……”徐老爺停了一下,聽悉悉索索的聲音似乎是在拿袖子擦眼睛,“當時管家下了坡去檢視,卻在附近發現了這個同我女兒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雖然如今皮糙了點,臉黑了點,頭髮短了點,但精雕細琢地養一養,也就同辰兒一樣了。”
……抱歉,咣噹天降一個柴火妞做你的女兒,真是委屈你了。徐辰閉著眼睛翻了個白眼。
章太醫略顯不耐,聲音裡卻還帶著笑意:“這樁事徐老爺昨日已經告訴過我了,在下也配合著演了一場戲。不知今日,徐老爺還有什麼吩咐?”
“不敢說吩咐,折煞小人了。”徐定文做出惶恐的樣子,道,“我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定是老天爺可憐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又給我降下一個女孩兒來,所以我私心想把她留下來當辰兒養。昨日白天手忙腳亂的,我也沒有細想。夜裡往床上一躺,我就覺出了不對。這姑娘雖然來歷不明,但獨身一人躺在野地裡,又不是細皮嫩肉的,肯定不是有身份人家的女兒。既然不是,我就不怕到時候人家找人找上門來。”
他的潛臺詞是,有錢能使鬼推磨。管她是誰家的女兒,給錢買了封口就是。
章太醫知道他財大氣粗,便道:“如此甚好,徐老爺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我就怕這姑娘性子烈,醒來後如何勸說都不肯做我的女兒。而且,既然要做我徐家的小姐,我就希望她能和以前一刀斬斷,只認我們這爹孃。”
“所以徐老爺的意思是?”
徐定文看著沉睡中的女孩兒,緩緩道:“有沒有什麼法子,能讓她忘記從前的事?”
徐辰心中一動。她若是忘記了從前的事,他們便能告訴她,她原本就是徐家小姐。最好的替身,不是以假亂真的那位,而是堅信自己才是正身的那位。老伯夠毒,為了得到一個純粹的女兒,下得了手抹殺另一個女孩的過往。
不過,若是真的能忘記以前的事,似乎也不錯……她支起耳朵聽著。
章太醫沉吟了一會兒,說:“有倒是有,但那藥藥效太猛,服下後莫說從前的事,連基本的生活起居都會忘了如何自理,與一歲幼兒無異。而且往後的記性也會大減,再學東西很是艱難。換句話說,服了那藥,會變成一個痴兒。徐老爺三思。”
徐辰大失所望。她只是想要清理一下垃圾釋放記憶體而已,可沒想過重灌系統,更不用說是卸了XP去重灌DOS。
可是徐老爺開始認真考慮這件事情了:“太醫,那藥對她的相貌有影響麼?會讓她的性子變得歇斯底里麼?反正小周將軍當初看中的不是辰兒的聰慧,若是這兩樣沒妨礙,讓她做一個痴兒也無甚相干……”
他一不小心說漏了嘴,把他最在意的事情說了出來。
“沒妨礙的。”章太醫故作神秘地笑一笑,“後宮裡多得是這樣美麗安靜的痴兒。那,我差人將藥配來?”
若是真的被灌了那藥,她奮鬥了二十年發展起來的智商,就要一夜回到解放前了!士可殺不可辱,徐辰一急,再也躺不住了,大大呻吟一聲引來兩人注意,然後頂著一道接一道佈滿屋頂的滾滾天雷,一臉無知懵懂天真狀念出了穿越經典臺詞:
“我是誰?”
“我在哪裡?”
接著掩面抽泣:“啊,怎麼辦,我失憶了,嗚嗚嗚……”
“辰兒莫哭,不記得沒關係,爹慢慢講給你聽……”徐定文大喜,趕著上前把早就想好的那一套灌輸給她洗腦,又連喚琉璃進來服侍小姐,忙做一團。章太醫裝模作樣地開了幾個醒神補腦的方子,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