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一聲炸了,畜生?咬牙,側身,肩膀斜沉,對準門直撞。門沒鎖死,竟然是虛掩的。陳平一個趔趄,差點撲了個啃嘴泥,手中的玫瑰掉落於地,迅速爬起,眼裡冒出怒火,拳頭捏緊。屋子裡的兩人顯然被這巨大的撞門聲嚇呆了。那個正把孫玉摁倒在辦公桌上的中年男人慢慢抬起頭,禿頂,肥頭大耳,一臉福相,嘴唇哆嗦,結結巴巴,“你是誰?想幹什麼?”陳平哪有閒情理會,瞥了眼頭髮蓬亂的孫玉,縱身,前衝,扯住中年男人衣領,一把就將他從孫玉身上掀開。媽的,重得像頭豬。陳平肘部一屈,橫地擊中,撞在男人胸口,那男人頓時鬼哭狼嚎起來。
“玉姐,你沒事吧?”陳平扔下男人,轉過身,就欲來扶孫玉。他並沒有察覺孫玉已臉色慘白,眉頭皺緊。孫玉擰起身,從辦公桌上滑下來,迅速套好衣裳,猛地,用力推開他,走到男人身邊,蹲下,雙手從男人脅下穿過,竟然類似於一個緊緊的擁抱。陳平愣了,血往上衝,頭髮根根豎起。
孫玉挽扶起禿頂男人,“杜老闆,對不起,讓你受驚了。這是我手下的一個員工,他還不大懂事,你大人有大量,莫見怪。”孫玉邊說著話,邊去拍男人衣服上的塵土。那男人揚手一個巴掌,啪一下。
陳平嘴裡發出怒吼,又欲撲上前,孫玉馬上回轉身,攔在男人面前,手一抬,指向門,鳳目圓睜,蛾眉倒蹙,“陳平,你太不像話了。出去,我與杜老闆有要緊事談。”
孫玉臉上那五根指印瞬間已是鮮紅,一絲青氣急速掠過。
陳平徹底地傻了眼,有要緊事談?一張臉立刻就憋成一隻煮熟的蝦米,然後迅速由紅轉青,再轉白,剎那間已換過好幾種顏色,臉上肌肉一聳一跳,雙手抖索,渾身顫抖,竟似比一隻擇人慾噬的野獸還更可怕。
那男人本還想說什麼,見陳平這個樣子,囁嚅嘴唇,突突發顫,還真不敢說話了。孫玉牙齒咬得咯吱響,她都快壓抑不住胸腔裡的怒火,這筆五十萬的大單可千萬別被這一肘給撞沒了。這孩子到底想幹什麼?手往桌上拍,話就不客氣了,“陳平,你出去,聽見嗎?”
這就是自己朝思暮想整整一天的女人?
陳平不敢置信,嘴裡怎這麼苦啊?大拇指的指甲摳入食指,眼圈發了紅,喉嚨裡哽咽著卻冒不出半句話,身子簌簌地抖,越抖越厲害,忽然低頭,張嘴往自己手上咬去,鮮血濺出,五指箕開,不敢眨眼,生怕淚水滴落。
“出去!”孫玉轉回頭去看那男人,“杜老闆,你沒事吧。來,我給你揉揉。”原來再好看的女人,聲音也會在某時變得像一根尖銳的鞭子。真痛。痛。一個病子頭加一個捅人一刀的半邊就是痛。陳平低頭,靜靜地,往門口走去。血紅的玫瑰已不知是被誰踩成粉碎。
天已經完全黑。陳平茫茫然往回走,也不知走了多久,拐過彎,眼前一亮,廣場上霓虹亂舞,時有五色焰火自噴泉中湧出,音樂聲起,正是那曲“雙截棍”,放眼迴旋處,皆是扎群撮堆的人。歌聲凌厲,上下揮灑,伴隨幾位小姑娘的尖叫,百事可樂巨大的廣告牌上,周杰倫傲慢地揚起下巴。商廈白玉石階上竄下一少年,寸頭,T恤,腳踏溜板,身形在空中滴溜溜一轉,左腳抬,右腳踩,穩住,呼吸聲略顯急促,上一眼下一眼打量著他,“你死爸了?”見陳平沒吭聲,唿哨一聲,兜身,手往黑暗中蹦出來的一個塗有黑色唇膏的少女胸口一抓,嘴裡吒道,“神龍百變無敵威猛抓波拳。”少女做勢揚手去打,卻被他哈哈一笑,順勢摟入懷裡,叭唧,臉上又捱了一記,手往陳平一指,“瞧見不?絕對處男,你有福了,搞定他,今年保準風生水起地旺。”少女眨眨眼,挺胸,收腹,臉上頓時掛起媚笑,整個人往陳平胳膊上掛去,“大哥哥,你好帥哦。”少女嘟嘟囔囔著,深色眼影隨燈光幻化,呈出幽藍光芒。臉,貓一樣的,尖。胸口那兩隻Ru房鼓鼓囊囊。腳尖踮起,去夠陳平的嘴。陳平驀然一驚,身子後仰,撲通下,後腦勺撞地上,眼前金星冒起,鼻涕眼淚就濺出來了。少女露出噁心的表情,“屌,真是處男哩。走啦走啦,不好玩。蠢死了。”
少女與少年揚長而去。陳平在石階上坐下,抬左腿,動右腿,兩條腿輪流往前踩,踩過一會兒,也沒管身邊人流,身子呼地下四仰八叉地躺下,在地上擺成一個大字,往左側,又往右側,伸手在脊樑下摸,平滑的漢白玉上並沒有石子、廢塑膠等硬物,像孫玉的身子,光溜溜的,可仍是不舒服,哪兒都不舒服。陳平翻身,雙膝跪下,眼睛在石階上來回睥睨,眉毛皺著,手從褲兜裡摸出張紙,是他在花店買花的售貨單據,看了幾分鐘,將它折回小四方條,正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