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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是要出去?”

“我照你的話說了,他哦噢喔了半天,似乎是懂了,不過他堅持和你說話。”

“嗄?你告訴他是我說的啊?哎呀,你太驢了吧你。”

“快點,快點,他在等著。”

“我真受不了你吔。好,我來聽聽他要跟我說什麼。”

沈雁拿毛巾圍身體,孟廷已跑進自己房間。

不消片刻,便聽得沈雁好氣又好笑地大叫——

“孟廷!你給我出來!”

“我睡了。”

“出來!”

“睡熟了,開始作夢了。”

她再叫,孟廷蒙在被子底下不理她。

過了一會兒,她真的睡著了。

◎◎◎

第二天是孟廷這一生過得最漫長的一天,時針、分針、秒針,走得比蝸牛還慢。

她不知問了多少次——“辦公室的鐘是不是慢了?”

也不知拿下她的表搖了多少次,以為它停擺了。

但到了五點,時間又過得飛快,她幾乎來不及準備好。

她還特別請了兩個小時假,提早回家。

女人打扮起來,果然費時又費功夫。

好像她出生至今,今晚才開始做女人。

翠綠絲套裝,配沈雁借她的道具首飾:可亂真的翡翠鑲鑽耳環,翠玉墜項鍊。照沈雁教的方法,用一支特別髮梳把頭髮綰成一個浪漫典雅的法國髻,露出她優雅的頸項。

會不會太老氣?太華貴?

會也來不及改了。她也不曉得怎麼改。

穿扮花了一二個小時,改裝大概要用掉三年,算了。

可不能讓少安找上樓來。

差五分六點,孟廷以火箭發射的速度趕到大廈正門口。

少安正好走下車。

一輛油漆斑駁,擋泥板凹進一塊,車門把生鏽,雨刷少了一支,車身彷佛被人用耙子使勁刮過,看起來隨時會解體,老得不能再老,破舊得不能再破舊的老爺小貨車。

孟廷呆住了。

我的媽呀!

少安看到這部車時,反應相同。

他向醫院裡一名真正的雜工借的。

還付了五百塊“租”車費。

另外五百,租他身上這套雜工阿本所擁有的一千零一套西裝。

阿本還寶貝兮兮地拍著西裝上的縐褶。

“拜託小心點,不要弄縐,不要滴到醬油啊,金醫生。這可是我阿公的阿公留下來的,故宮博物館的館長出一千萬向我買,我都捨不得賣哩。”

那條像抹布的領帶,歷史更悠久,扯到宋朝去了。租金——

“自己人,你做人不錯啦,算五百就好。”

“這也要五百?”

“嘿,你看,金醫生,你看。領帶上面這個印子,是宋太祖吃麻油雞擦嘴留下的印子哩。”

少安大可去買套廉價西裝,他不過想製造個更真實些的效果。

於是便是這麼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結果。

宋太祖吃麻油雞,拿領帶擦嘴?

慈禧太后還穿燕尾服上朝聽政呢!

什麼跟什麼呀。

都怪他自己。

下午他才去找阿本。

“阿本,你有部車對不對?”

“對啊。”

“晚上可不可以借我用用?”

阿本張大眼睛。“金醫生,你要向我借車?真的假的,有影嘸?”

“真的,我有特別的用途。算我租好了,我付你租金。”

“啊哈,我的車專門做特別用途,向我租,你就找對人啦。”

那時少安沒想到他說“特別用途”,不是誇張的玩笑話。

“你有西裝吧?有一次尾牙,我好像看你穿過。我們身高差不多,我應該可以穿。”

他可沒想到那套西裝自尾牙之後就沒洗過。

壞就壞在他以為一切安排妥當,等到下班才和阿本回去,那時要做其他補救、改裝,已來不及了。

他脫下他的名牌西裝放在阿本那,做“抵押”,然後穿上這身“味道十足”的舊西裝,開著原來阿本有時用來載貨的小貨車,便來接孟廷。

而見到明豔照人、高雅的孟廷,他直想狠狠踢自己一腳。

孟廷正考慮要不要對他說,她上去換身簡單、平實些的衣服。

他走到她面前,向她欠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