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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軒前起一陣香風,把須兒吹向空中,悠悠揚揚的飄散了。林茂不知高低,趕著風,向空捉搦,指望搶得幾莖。卻被階石絆了一跌,把右臂跌壞,臥地不能起。眾內侍扶之出宮,太平公主道:“佛面上的須,原不該去剪他,今此報應,必是佛心不喜。”上官婉兒聞言,自想:“這件事,是我說起的。”心上好生驚駭不安,默然無語。安樂公主還強爭道:“且莫閒講,鬥草要算我勝了。”太平公主笑道:“莫說須原當不得草,只今須在那裡哩!正好大家不算輸贏罷了。當時嬉笑宴飲而散。安樂公主雖然未贏,卻也不輸,只可惜須兒被風吹去,不曾留得;還想那一半,即日取到,好留為珍秘。

又過了好幾日,陽春景方取得餘須回報。原來那陽春景,也於路上跌壞了右臂,故而歸遲。公主既得了須,十分歡喜。正拿在手中細看,卻又作怪,一霎時香風又起,又把須兒吹人空中去了。香風過後,繼以狂風,將庭前樹上開的花卉,盡皆吹落,不留一朵,眾俱大駭。有詞為證:

靈運面,維摩詰,何妨佛面如人面。此須借作彼須留,怎因嬉戲輕相剪?才喜見,吹不見,不許妖淫女子見。誰將金剪向慈容,剪得須時兩臂斷。 當下安樂公主,驚懼之極,合掌向空懺悔。太平公主與上官婉兒聞知,更加駭異。於是三個女子各捐帑千金,給與祗洹寺,增修殿宇,重整金身,不在話下。

且說那時朝中大臣,自狄仁傑死後,只有宋璟極其正直,丰采可畏。太后亦敬禮之,諸武都不敢怠慢他。至於張易之、張昌宗兩個,其畏憚宋璟,與向日畏憚狄仁傑一般。當初狄仁傑存日,適海國進貢一裘,名曰集翠裘,乃集翠鳥身上軟毛做成的,最輕暖鮮麗,是一件奇珍難得之物。張昌宗見而欲之,恃愛乞恩求賜,太后便把來賜與他。昌宗謝了恩,便就御前穿著起來,太后看了笑道:“你著了此裘,越覺嫵媚了。”昌宗欣欣得意。適狄仁傑入宮奏事,太后既準其所奏之事,意欲引仁杰與昌宗親暱,因見幾案之上,有棋局棋子,遂命二人對坐弈棋。二人領旨,彼此坐定。太后道:“棋高者用白棋,昌宗棋頗高。”仁杰起身奏道:“臣自信是精白一心,涅而不淄之人,弈雖小數,願從其類,請用白者。”太后道:“任卿取用可也,但你二人,須各賭一物,今所賭何物?”仁杰道:“請即賭昌宗身所穿之裘。”太后道:“卿以何物為對?”仁杰道:“臣亦即以身所穿紫袍為對。”太后笑道:“此集翠裘,價逾千金,卿袍安能與相抵?”仁杰道:“此袍乃大臣朝見奏對之衣;昌宗此裘,乃嬖佞寵幸之服。以袍對裘,臣猶不屑也。”太后聞言,笑而不答,昌宗心赧氣沮,遂累局連北。仁杰即對御褫其裘,披於身上,謝恩而出,至光範門,便脫下來,付家奴服之而歸。太后知之,亦置不問。因此群小都畏憚他。在廷正人,如張柬之、桓彥範、敬暉、袁恕己、崔元(日韋)等,又皆仁杰所薦引,與宋璟共矢忠心,誓除逆賊。

一日同中宗南山出獵,張柬之五人隨騎而行。到了山中幽僻之處,五人下馬奏道:“臣等幽懷向欲面奏,因耳目眾多,不敢啟齒。今事勢已迫,不能再隱。臣思陛下年德皆備,太后惑二張言語,貪位不還。近聞二張寵幸太過,太后欲將寶位讓與六郎,萬一即真,則置陛下於何地?臣等情急,只得奏聞。陛下籌之。”中宗聞言大驚道:“為今奈何?”柬之道:“直須殺卻張武亂臣,方得陛下復位。”中宗道:“太后尚在,怎生殺得?”柬之道:“臣定計已久,無煩聖慮,但恐驚動聖情,故先與聞。”中宗道:“二張可殺;武氏之族,系我中表之親,望看太后之面留之。”柬之道:“臣兵至宮闈,不遇則已,如或遇著,恐刀劍無情,不能自主。”中宗道:“孤若得位,反周為唐,當封汝等為王。”柬之稱謝。遂草草獵畢而回,歸至朝門,各各散去。

中宗回至宮中,恰好武三思那日曉得中宗出獵,正與韋后在宮玩耍,見左右報說王爺回來,三思驚得身子戰慄。韋后道:“不須害怕,我同你在外頭書室裡去打一盤雙陸,他進來看見了,包你不說一聲,還要替我們指點。”三思沒奈何,只得隨韋后出來,坐了對局。中宗走進來,看見笑道:“你兩個好自在,在此打雙陸。”三思忙下來見了。中宗道:“你們可賭什麼?”韋后道:“賭一件王東西。”中宗坐在旁邊道:“待我點籌,看你們誰贏。”下了兩局,大家一勝一北,第三盤卻是三思輸了。中宗道:“什麼玉東西,拿出來。”三思道:“粗蠢之物,陛下看不得的,改日還要與娘娘復局。天已昏黑,臣要回去了。”中宗道:“今夜且在此用了夜宴,然後回去何妨?”

三思同中宗到內書房裡,只見燈燭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