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就是最後一次。
“你看——”胤祥牽著她的手,指著眼前的一處山坡。
就像做夢一樣,她從沒見過這麼大片的桃林,整幅整幅的錦緞鋪在山嶺,也比不過這山腰上桃花的爛漫。
如果死亡可以選擇,她真想就這樣陪在胤祥身邊,挽著他的手,陪他一起。
風吹起,漫山的花瓣飄起一陣芬芳的紅雨,換個心境,也許本該是令人陶醉的美景,現在卻只令人黯然神傷。
“好看吧——”胤祥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笑著說,“這有什麼好哭的——”挽緊她的肩膀,“等我的病好了,我就在這裡修一座茅屋,我不做官了,陪你在這裡,我們一起做農夫,替這些桃樹澆水,除蟲——到了秋天,我們就把樹上的桃子挑到街上賣——”
寧兒聽著聽著,忽然就有些恍惚,這些話,是那麼熟悉,像是一個夢境,夢裡有一個人,跟她說過一模一樣的話,夢醒了,他的承諾都只是一場空。
現在卻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胤祥,在她身旁。——她惟遺憾,她愛過那麼多人,到現在,才找到真正屬於她的愛情。
她想跟他說,我願意,我真的願意——跟他一起,她什麼都願意。
可是還未抬頭,胤祥握在她肩頭的手臂忽然一鬆。
——胤祥?!
寧兒一把抱住他,可是她已經沒辦法阻止他下沉的身軀。
她喊不出聲,不知道該找誰來救他。
也許,也許該先扶他下山,車子就在山下,胤祥卻握住了她的手。
“不用去了——”胤祥疲憊而安詳的一笑,“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他靠在寧兒的臂彎,抬頭看著她,“還好,是跟你,是在這個地方——命運安排的,比我想的好的多——”
“別哭——”胤祥抬手費力的擦著她臉上止也止不住的淚水,虛弱的笑著,輕聲說,“哭腫了不好看——我走了以後,無非天上,地下——但總歸有個去處,總有機會再見——”
寧兒哭的都快要斷氣了。
胤祥的臉色也越來越白,他已經快要喘不上氣了。
寧兒把他的臉捧在胸口,淚水就一點一滴的淋溼他的臉頰。
“你,你看——”胤祥幾乎用盡生平所有氣力指著天空。
寧兒帶著滿面的淚水抬頭——
——細細的雨絲,柔柔的淋下來。
三月的第一場桃花雨。
他說對了,當第一場春雨淋著桃花的時候,他們會在一起,只有他們。
寧兒淚如雨下。
她低頭再看胤祥,他已經緩緩合上了眼睛。
嘴角微微的揚著,溫和的笑。
桃花如雨,亂紅紛飛。
“皇上?!”賀永祿輕輕走到廊下,叫他。
“什麼事——”胤禛看著階下微溼的青苔,正在出神,回頭輕聲問。
“皇上,”賀永祿深深吸一口氣,“怡親王——去了——就是,一個時辰前——”
胤禛身子劇烈的晃一下,淚如雨下。
“皇上?!——”賀永祿看著他慘白的臉色,“皇上你——”
胤禛推開他,扶著廊柱,步履蹣跚的背過身,“朕,知道了——”
微帶哽咽的聲音裡,帶著從未有過的悽楚和蒼涼。
145
145、 無奈 。。。
“主子?——”迎春過去輕輕的拉她,“走吧——”
寧兒不理,她死死的守在胤祥的棺口,她知道,只要這口蓋子一旦封上,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妹妹!?——”漪君流淚道,“妹妹節哀,只是不可亂了規矩啊!——”
寧兒搖頭,淚如雨下,她失去了他,她一生唯一的真正的丈夫,她不想再管什麼規矩。
她伸手輕輕去握他已經冰冷僵硬的手指。
就是昨天,他還觸過她的臉龐,握過她的手掌,現在,就要隨著那口巨大的棺木,一起葬到暗無天日的陵宮中去,和她陰陽兩相隔。
心像被咬在鋒利的鋸口上,來回的磨,流血直流,痛徹心扉,卻一聲都喊不出來。
“慕慕?——”漪君抱過慕慕來,慕慕看見哭的滿面淚光的額娘,居然也小聲哭起來。
寧兒揪心的抱著他,再看一眼胤祥,再看看他剛學會喊的那個阿瑪。
慕慕看著躺在棺木之中蒼白安靜的胤祥,哭泣變成了抽抽噎噎,他不會明白,死,是怎樣一種離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