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祭酒虞世南,在李二陛下的認知裡,他既不屬於朝堂三系中的任何一系,也從來不參與任何黨爭任何利益。永遠都是朝中那麼一撮最難能可貴的清流,與世無爭,誰也不得罪,誰也不攀附。
可是,就這麼一個人,性子淡雅高潔之人,居然會攙和進來這次自己與父皇之間的糾葛。
奇怪,著實奇怪,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呵呵……”
李淵看著自己這個平日無所不能的兒子,現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心中小小痛快了一把,不由暢笑了一聲。
而後緩緩釋疑道:“這接下來為父要你答應的第二件事,就是和虞世南有關,而且,裡頭還涉及了一個叫郭業的年輕人。皇兒,這郭業到底是何許人也?為父雖有聽蕭瑀、裴寂聽過,在他們口中郭業此人十惡不赦,惡貫滿盈,百死都難贖其罪。可為何在虞世南口中,這年輕人卻是鮮有難得之人才。為父瞭解虞世南這老東西的秉性,能讓他交口稱讚一個人,難於上青天。而且,他昨夜與為父聊得最多的就是這個年輕人,隴西郭業。”
“郭業?怎麼又扯到了郭業這混賬?”
李二陛下此番更是糊塗了,心中暗道,這小子哪裡是什麼人才?這就是一根無處不在的攪屎棍啊。
偏偏就是這根攪屎棍,怎麼偏偏到哪兒都有他呢?
隨即,他滿是疑惑地催問道:“父皇,這第二件事到底是什麼?虞世南到底與你聊了什麼,值得你二人秉燭夜談整整一宿?”
第675章帝王心術,馭下之道
李淵並未直接正面回應了李世民的疑惑,相反,他渾濁的雙眼中透著絲絲明亮,反問了一句:“皇兒剛才可曾記得父皇說過一句話,關於目前我大唐朝堂中存在著派系問題的一句話。”
李二陛下何等聰明之人,立馬舉一反三問道:“莫非這也跟昨夜虞世南這老狐狸來找父親,且徹夜長談有關?”
李淵沒有說話,不過微微頷首面帶微笑,顯然證實了李二的揣測是正確的。
李二陛下稍稍一回憶,脫口說道:“兒臣依稀記得父皇說過,如今大唐朝堂之上需要各派系互相制衡,而不是黨爭不斷,相互傾軋。”
“正是如此。”李淵點了點頭,又問道,“皇兒,如果今後朝中再沒有蕭瑀、裴寂等武德舊臣的存在,再也沒有他們來掣肘長孫無忌等人。父皇問你,你該如何處置?難道任由長孫無忌等人坐大,最後權傾朝野,將你這九五之尊架空嗎?”
嗡~
李二陛下腦中霎時一片嗡鳴,臉色難看至極,顯然被父皇李淵的話給嚇到了。
不過很快,他就連連搖頭予以否定道:“不,不可能。父皇,你這話太過危言聳聽了。無忌乃是兒臣的大舅子,房玄齡、秦叔寶、程知節、唐儉、李茂功等人是兒臣在天策府時的舊臣,怎麼可能會聯手架空兒臣呢?他們當年追隨兒臣南征北戰,以命相搏,才換來今時今日的地位,沒有兒臣,焉有他們今天的榮華富貴?”
“唉,你啊你,皇兒。”李淵一陣搖頭,頗為痛心疾首地嘆道,“你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過顧念舊情。人心,慾壑難填的人心;慾望,貪婪無底的慾望,才是最可怕的。一直以來在你眼中,這些外臣比死在你手中的兩位兄長還要來得親近與信賴,為什麼?那是因為你覺得他們無法動搖你的帝位。可你別忘了,任何一個戀棧權位之人,他都有一顆永遠無法滿足的心。不然的話,父皇為何之前一把年紀,還想著復辟皇位,重新取你而代之?一個長孫無忌的確無法對你產生動搖,但是十個,百個長孫無忌呢?最可怕的就是他們擰成一股繩,一黨獨大權霸朝野,然後將你的皇權架空,為他們的派系獲取最大的利益。呵呵,到時候什麼昔日舊情,什麼同生共死,統統都是浮雲啊,皇兒……”
“不,不,父皇,我相信無忌他們不可能會這麼幹!”李二陛下還是偏執地搖著頭,反駁道,“再者說了,沒了武德舊臣這些老臣,朝堂之上還有魏徵、韋挺等人,他們也可以掣肘無忌他們一黨獨大,可以制衡無忌他們恣意妄為。”
“魏徵?韋挺?你是說昔日建成太子府邸的那些舊臣?”
李淵不由冷笑一聲,滿臉陰霾地搖頭哼道:“這幾個人又能有何作為?除了一身混不吝不怕死的硬骨頭之外,論起真章來,他們哪裡會是長孫無忌他們的對手?呵呵,有門生沒門生,有兵權沒兵權,只會耍耍嘴皮子而已。沒錯,要想成為一代明君,的確需要這些敢於直諫的硬骨頭來撐撐門面,哼,但是你如果真要倚仗他們來制衡長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