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時,張致庸感動得無語凝咽,向郭業鄭重再三地拱手行一禮,然後默默坐到了康寶身邊的樹墩處。
隨後,郭業清了清嗓子,習慣性地總結道:“北門一戰,張先鋒官、一千敢死隊弟兄,還有刀盾營的數千弟兄,他們都是好樣的,至死未退半步,打出了我們大唐軍人的威風了。北門一戰的失利不怪他們,主要責任在我。是我太輕敵了,將白蓮教的這些烏合之眾看低了。俗話說,一山還比一山高,看來我們得重新審度這些白蓮教的匪軍們了。”
一席話落地,眾人紛紛若有所思地點起了頭。
又是臨陣換將又是從容反擊,還一下子擺出幾十架軍中管制的床弩,這哪裡還是普通的烏合之眾啊。
不容小覷,再也不能輕敵了。
郭業繼續說道:“按照如今匪軍在城頭的防禦,先不說換了高人坐鎮,便是那幾十架床弩,就已經斷了我們強攻北門的念想。要想從北門攻入,就要先毀了他們那幾十架床弩。但毀掉床弩又談何容易?”
“對哩!”
程二牛心直口快地接茬道:“若是能毀掉城樓上那幾十架該死的床弩,那還要攻什麼北門吶?現在前提是我們攻不進北門嘛,又怎能上得了城樓去搗毀那些床弩?大舅哥,你莫不是被氣糊塗了?”
“二牛住嘴!”
龐飛虎輕輕喝叱了一句,然後面帶思索地看著郭業,揣測道:“小哥莫非是想要放棄從北門攻入虔州城的初衷,另闢他徑?”
“還是飛虎聽得透。”
郭業讚了一句龐飛虎,然後衝程二牛瞪了一眼,“沒事多動動腦子,你以為我是你啊?”
程二牛傻不隆冬地低下了頭,知道自己又犯二了。
康寶輕笑一聲,樂道:“二牛你就是嘴欠不用腦,我妹夫會跟你那麼二嗎?真是應了程二牛的大名,一路二到底啊!”
“滾犢子!”
程二牛惱羞成怒地看這康寶,齜牙嚷道:“二牛是俺的小名,俺叫程懷忠,你知道個蛋懂個屁啊?”
“好了,別吵吵了!”
郭業抬手阻止了自己大舅子和妹夫的吵鬧,要說起來,他們三人的關係還真夠繞的。
又是大舅子又是妹夫的……
不過他貌似聽到程二牛剛才自稱程懷忠,印象裡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程二牛主動承認自己叫程懷忠。
那這麼看來,這小子跟他爹程咬金的心結解開了?
突然,郭業想到了這次程二牛突然從吐蕃戰場及時得到自己要南征平叛的訊息,莫非這也跟程咬金這老小子脫不了干係?
“大人!”
張致庸輕輕喚了一聲,將郭業從遐思走神中喚回,問道:“既然不從北門入手,那又先攻哪裡?南門就不用想了,與咱們風牛馬不相及。東門處是陡崖峭壁一道天險,除非咱們廣南路大軍兩萬多人都長了翅膀,不然甭想過去。難道大人想涉黑水河,直接泅渡到西門碼頭,然後從西門攻進虔州城去?這難度太大了吧?”
“泅渡黑水河強攻西門?”
郭業啞然失笑,道:“剛才在山坡下的時候,我是真打算透過泅渡黑水河,然後登陸西門碼頭強攻虔州城的。不過後來想想,此事太難了。你們想想看,先不說泅渡這麼多人,黑水河又是水流灘急,咱們北方來計程車兵水性又不好,不知要被沖走淹死多少人,這是一點;第二點是萬一還沒上岸就被西門守城的匪軍給發現了,在水中逃又逃不了,最後只能被人家居高臨下在西門城樓方向亂箭射殺於水中。這不是作繭自縛嗎?最令我忌憚的還是最後一點……”
說到這兒,郭業突然衝程二牛揮揮手,吩咐道:“你先去將黑甲玄兵中郎將曹錄勳給我找來,就說我有急事找他,讓他火速趕來議事。”
程二牛嗯了一聲,立馬起身匆匆跑出了帥帳。
待得程二牛一走,郭業繼續接著剛才的話,說道:“如今虔州城到底有多少床弩,誰也不敢保證。萬一城中坐鎮的那個高人也在西門佈置了床弩,你說下場會怎麼樣?”
“呃……”
張致庸啞口無言,因為他是真正在第一線見識到床弩的厲害。如果在西門城樓上也架著床弩,那下場只有一條——泅渡在黑水河上多少人,就能死上多少人。如果架上一百架床弩,廣南路大軍必定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正是出生未捷身先死,兩萬人馬喂江河。
照郭業這麼分析下來,泅渡黑水河強攻西門一途,行不通了。
西門不行,南門不可能,北門又要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