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心頭忽然掠過一絲寒意,她的親兒子,居然完全無視於她的安危和感受,把她棄在這裡當成了去除障礙的工具!
“這是你們老爺親口說的?”她顫著聲音問道。
龐鑫垂頭:“小的不敢有一字虛言。”
王氏都快要氣暈了,她抬頭往謝琬看過去,謝琬也正好往她看過來,目光澄清微微帶笑,——她知道了!為什麼先前她會露出那樣譏諷的神情,原來她早就已經知道了這層,知道她被自己的親兒子使喚差遣!她在嘲笑她!
她吞了口口水,心裡忽然更清明瞭。
原來謝榮接她進京,根本就不是為了要接她過來享福,而是為了在合適的時機把她塞到謝琬身邊!可笑她精明算計一輩子,到最後居然鑽進了自己的兒子設下的陷阱!
王氏只覺頭輕腳重,好容易才扶著牆壁在椅子上坐下來。
謝琬管不著王氏這邊,宴散之後,府裡也安排了有戲班子,她得陪著魏夫人等人在戲園子看戲,魏夫人看她有些神思恍惚,便說道:“忙了一天,你回房去歇息,我又不是外人,有靳夫人和齊夫人他們陪著就很好了。”
謝琬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見魏夫人目光懇切,餘氏又在旁催促,便也就順從地告退了。
回到房裡其實也睡不著,妝奩匣子裡裝著殷昱給她的龍鳳鐲,白日乍聽到訊息的那幕如潮水般湧向她眼前,他們說,從今日起,殷昱就是她的未婚夫了……
不知道這是種什麼樣的心情,想起那夜他抱著她在碼頭上狂奔,她嘆了口氣,拿帕子覆著臉,睡了。
想不清楚的事就暫且不想,反正她都已經答應嫁給他了。
護國公策馬回到府裡,霍老夫人迎到門前。
不免問起此去情形,護國公把始末說了,然後哂道:“就是個富戶人家的女子而已,無權無勢,雖說有魏彬跟她撐腰,可魏彬又不是他們家的正經親戚,人家跟謝榮還是死敵呢!我就不明白昱兒怎麼會鬼迷心竅選了這麼戶人家!”
霍老夫人面色沉凝,默了半日後撫著扶手道:“這孩子是不像話。他要自己選媳婦兒我們可以不管。但這樣恣意妄為就有些過了。”
霍老夫人打小從沒有親近過平民,在乍聽見他居然來請護國公去謝府求親時,她著實嚇了一大跳。
可是殷昱態度那樣堅決,話語間沒有一絲轉寰的餘地,她的確也沒有理由和立場去否決他。
連太子妃都親口說他的婚事可以自行決定,她當外祖母的又能說什麼?可是殷昱的婚事不是他一個人的事,這也是與護國公府密切相關的,魏彬是殷昱推進內閣的,謝琅是魏彬身邊的人,形勢這樣下去,殷昱也許很快就能形成自己的勢力,更或許有一天,連護國公府也未必被他需要。
到那個時候,護國公府又該何去何從?
在皇帝眼裡,他們是近臣,也是權臣,在殷昱眼裡,他們是親戚,也是對手,有一天當殷昱不再需要護國公府的庇護,那護國公府也就很容易成為眾矢之的——牆倒眾人推的道理大家都懂,舉朝不知多少人在盼著霍家倒臺。
殷昱當然不會像別的人一樣希望霍家倒臺,可是他對霍家有意識的保持著距離終歸讓人心生不安——對霍家來說,他們多麼希望太子妃的長子跟外家是同聲共氣的,是完全毫無保留地依附著他們的。因為只有這樣,霍家在大胤朝的聲威才會永屹不倒。
想到這裡,她嘆了口氣,再說道:“他太糊塗了。”
護國公也很生氣,他放了茶,卻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親已經訂了,那小子專門趕在人家辦喜事的時候跑去提親,為的就是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他跟謝琬訂了親!如果是他自己安排的提親也就罷了,說不定我們還可以想個由子否認這事兒,可這回是老子親自去提的親,能否認嗎?”
否認就等於打他的臉!
護國公是很生氣,可他生氣的方向倒不是妻子這層。
殷昱是他跟世子霍世聰一同教養出來的,他們曾經想給予他世間最好的一切,包括皇位,雖然出了那件事,令得他們措手不及,可是殷昱人還在,就有希望,而不管殷昱將來站在什麼位置,都絕對不會是個真正的庶民,所以他的妻室,也絕不能隨意選擇。
護國公此刻的心情,就好比被自己的牙齒咬到了舌頭,疼,但還真是沒法跟別人說的滋味。
霍老夫人望著丈夫,平靜地道:“這不才剛訂了親嗎?離成親還早著呢。”
護國公聽得這話,沉吟了片刻,倒是也冷靜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