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你就歇著去吧。”
“嗯,老闆娘,這個……我不累的。”
“不累就去找阿來,叫他明天出城的時候交代那個老張往後多送點兒乳酪來!”
順娘撅著嘴出去了,腳步聲消失後,我走到店堂裡,轉一圈後回自己的房間。
“你為什麼又來了?”
遞給秦武一碗茶,我問他。一個節度使,縱然是換裝低調地去酒店喝酒,時間長了也會給人知道的。
“用得著問這個麼?”
接過我手中的茶碗,秦武直直地看著我。
“我們是不可能的!你是節度使,一方諸侯,你有家,你雙親俱在,你是將門虎子、忠臣之後……我是一個逃跑的皇帝小妾……我和你……不可能!”
“什麼叫‘不可能’?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
話說完,他放下茶碗,一步步走近我,直至我的眼睫毛觸到他的鼻樑。
“今夜,你可能出城?”
“我……不可以!天天都要做生意的。”
輕輕把我耳邊的碎髮撩到耳後,他又後退了幾步,在那把還算不錯的胡桃木椅子上坐下。
“飄飄,這兩、三年來你吃了不少苦,每日裡這樣在廚下折騰真是……委屈你了。”
“沒什麼,雖然累,可總有事做,心裡倒不是很苦。”
“像你這樣一個女子,不應該整日裡待在那煙熏火燎的地方。”
“我不待在那種地方,節度使大人哪裡來的魚吃哇?”
我笑了。笑容立即傳染到了秦武的臉上。
他的笑,厚實、溫暖。
“你可以下廚、可以煮飯、可以燒魚……但是,不可以那麼累!”
“你的意思……難道是不喜歡我這樣?”
“我……今夜二更在城外六里處的那條河邊等我,願否?”
“這個……”
我猶豫了,兩年多不見面,這見面沒幾天就深更半夜地去約會?況且,他一個節度使,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不管你去不去,我今夜一定會在那裡!”
秦武走了,我的心開始翻騰。他的眼睛告訴我:兩年多不見面,他對我的情意不僅沒變,反而更強烈了。
晚上收拾停當後叫端木雲來,告訴他我今夜有事要出城。
“你……還是聽師兄的話。”
他的聲音很低,可那裡面的無奈與酸楚我卻聽得一清二楚。
城門關得早,我只有早點出城。出城後馬兒的速度更慢了,悠悠地在土路上敲著蹄子,可我的心情卻像是奔跑的馬,顛動得厲害。
四野無人,一道高高的城牆將土地劃分為兩個世界,城裡,城外。城裡的勾欄瓦舍尚是燈紅酒綠,城外卻是林黑風暗、蕭索荒涼。一個人,一匹馬,就行走在這種地方。如果是三年前,我決不會就這麼深夜獨行,可是現在,是膽子大了還是怎麼的,我竟然只在臉上蒙了一層輕紗就單騎夜行。
月亮出來了,野地裡的景象頓時大變,疏疏的林子在明月的籠罩下減去了幾分幽深的色彩,沒膝的野草在風中搖來搖去……原先詭魅的野地,一經了月色的梳洗,全都柔和起來。
還沒到河邊我已經看到了秦武。在我的望遠鏡裡,他衣領的紋路甚至都清清楚楚。
還差大約一百米遠的時候他走了過來,暗紋的長衫下襬隨風揚起。
“讓你久等了。”
說話間準備下馬,不提防他伸出手來就扶住了我。
“謝謝!”
“這些客氣話,以後還是不要說了吧。”
……
說完這兩句後,氣氛又冷了下來。我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再繼續,而他也閉了口。沉默了一會兒,我先開口。
“你出來就不怕人知道麼?”
“我能叫人知道麼?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樣?”
“你今天要我來是有事麼?”
我心裡最想說的話終於說出來了。
“無事就不可以了麼?”
他終於停止了佯裝看月亮的行為,灼灼的目光對準了我。
……
又是沉默。
“今晚的月色很好。”找話題的任務總是我的。
“城外的月亮格外的圓。”他介面道。
“也許是吧。”
我低下頭,望著那波光粼粼的河水。突然之間,腦子裡電光一閃……三年多前的一個春日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