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淑懿只是坐在承乾宮裡不動聲色,等待著這隻網越收越小,獵物自動鑽進去的那一天。
眼看到年底了,有各地巡撫將軍貢的節禮,有皇族親貴孝敬宮裡的東西,淑懿忙著打理賞賜給後宮的禮物,再把這些禮物分出來,一份一份地賜下去。
在這樣忙碌而寧靜的生活中,賽寶格格的小產,如一塊不大不小的石塊,擊中了後宮看似平靜的湖面,蕩起層層漣漪。
宮人來回稟的時候,淑懿只停了一停手上的繡活,點點頭,道:“本宮知道了,”回頭叫了雲珠來,“你去啟祥宮好生撫慰一下賽寶格格,再替本宮賜一些補養身子的東西,叫她凡事想開些。”
雲珠領命去了。
待殿裡只剩下素篆,淑懿將細小的繡針向繃子上一戳,回身問道:“看來你說的那事果然不錯,賽寶格格竟就小產了!”
素篆得了淑懿的讚揚,眉梢含笑,道:“娘娘平日總囑咐我們,當差要仔細些,也是奴婢跟宮裡的女孩子們聊天時,無意中聽了那麼一丁點風聲,才想到這上頭去了。”
淑懿拉過素篆的手,感激道:“幸虧你留意,不然,就算這事撲不到本宮頭上,起碼一個失察之過,本宮也是免不了的,太后雖說厭了那一位,可對她肚子裡的孩子,還是在意的——唉!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你就算留意了這一處,不一定又在哪一處,又有意想不到的事呢!”
素篆撲閃著大眼睛,問淑懿道:“奴婢是不懂,娘娘既然知道了這事,只管處置就是了,何必要叫奴婢暗示給蘇嬤嬤呢?”
淑懿搖頭嘆息:“蘇嬤嬤是太后的心腹,本宮這是叫太后看著辦呢!至於叫太后處置的好處,本宮先不告訴你,看你自己能不能想的出來!”
素篆笑了,她也知道,主子這是在考驗她呢,她素來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知道這陣子皇后正在給雲珠尋合適的婆家,只怕雲珠等不到二十五歲,皇后就得求恩典,許雲珠早嫁,以後這承乾宮裡,自然就得她頂起來了。
淑懿支腮想了一想,又吩咐道:“你去內務府走一趟,去問問夏威,本宮叫他準備的事,可都準備妥當了麼?若不出本宮所料,今日之內,啟祥宮那一位就得鬧騰起來!”
淑懿照樣不動聲色,繡完兩片葉子,又抱著四阿哥玩了一會兒,接著用午膳,歇晌,順治又在忙碌著接見年下入京述職的官員了,淑懿埋在香軟的被窩裡,一睡就是兩個時辰,醒來的時候神清氣爽,一邊由雲珠伏侍著梳洗,一邊聽雲珠講啟祥宮的事。
“賽寶格格只是哭哭啼啼,尋死覓活的,奴婢一開始只是勸她,後來實在不耐煩了,便彈壓了她兩句,她倒也還算識趣,就消停些了。哼,反正她現在也別想仗著皇嗣出風頭了,奴婢難道還怕她!”雲珠不屑道。
淑懿撫了撫朝雲髻上一隻朝陽五鳳掛珠釵,笑道:“只怕這樣想的不只是你,啟祥宮那群女人,個個有這個想頭。”
雲珠眼含凌厲,道:“那也是賽寶格格罪有應得,誰叫她淨想歪門斜道,竟敢把主意打到娘娘身上來!娘娘不知道,這回連蘇嬤嬤都沒去,慈寧宮的人,連個去問一聲的都沒有!”
淑懿看著雲珠手裡比著兩朵堆紗花,一朵杏黃菊花的,一朵玫紅臘梅的,淑懿道:“簪這朵臘梅的吧,正好合了現下的時令。”雲珠依言簪上,果然顏色鮮美,更襯得淑懿面如滿月,“太后原本就不喜歡她了,麗珠忽然得了寵幸的事,太后就是不查,只憑著這些年在宮中的經驗,也能猜著幾分,以往不過看在皇嗣的份上,才暫時沒有追究。”
主僕二人正說著話,吳良輔進來了,行禮畢後,悄悄對淑懿道:“麗珠格格去養心殿了,皇上一開始不想見她,後來禁不住她哀求,皇上才見的她,後來,皇上便著奴才來傳娘娘過去。”
淑懿展顏一笑,道:“果然來了!你只管回養心殿伺候著,本宮自會應對。”
吳良輔知道皇后向來話不落虛,當下也就放了心,一徑先回養心殿去了。
淑懿撫著袖口上的桂花繡紋,對雲珠笑道:“咱們少不得要走這一趟,這幾個月陪她們周旋,本宮也累了,索性趁著這個機會,一次清理了完事!”
說著,就扶著雲珠的手,去了養心殿。
養心殿周圍的大樹,已經不復夏木陰陰的景像,為了增添幾分歡欣氣息,階前擺著一溜才從司苑房的暖房裡搬出來的一品紅,花蕊嬌豔,倒也有些嫵媚情致。
淑懿拾級而上,早就當值的小太監,畢恭畢敬地開啟兩扇朱漆門扇,迎淑懿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