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懿搖搖頭,道:“這只是本宮的直覺,到底對不對,還要看素篆打聽的結果。”
雲珠知道多說也無用,便出去對素篆說了淑懿的吩咐,素篆是個麻利的姑娘,當下再不耽擱,拔腳就去了。
不到一頓飯的工夫,素篆便急急火火地趕了回來,只因承乾宮還需要與外頭互通訊息,淑懿就在跟前的幾個人中,指了素篆不必到她和四阿哥的寢處伺候,單管承乾宮與外頭來往之事,素篆有什麼事,則直接與雲珠交接。
只因淑懿吩咐的事,事關重大,所以雲珠就在四阿哥的暖閣門前,置了一道大紅織金緙絲屏風,叫素篆立在屏風一側,直接回稟。
素篆口角也伶俐,只幾句話,便將所打聽到的事與淑懿稟明瞭,“端慧公主原先在外祖家所用的藥方,大半的藥材她都記得,倒是雪珠姐姐更難得,還收著端慧公主舊時所用的方子,便與奴婢抄了一份,拿了來了,奴婢又去了太醫院,恰好採藤姐姐當值,便將康妃所拿的藥的藥方,也抄了來給奴婢。”
說著遞上兩張藥方,雲珠接過來,又給了淑懿,淑懿讚道:“難為你這樣麻利,本宮還當最早也得晚膳後,才能得著信兒呢!”
素篆笑道:“可是今兒奴婢運氣好了,聽慈寧宮的姐姐們說,太后說心裡悶得慌,叫蘇嬤嬤陪著去御花園走走了,端慧公主正閒在無事,在殿裡彈琴呢!因此奴婢倒不必再在太后跟前尋託辭,就直接去找端慧公主了,十分便宜。”
淑懿聽了,心中一動,想著今兒孝莊這場氣,生得非同小可,還不知後頭會扯出什麼事來,如今也只得走一步說一步了,先照顧好四阿哥的病要緊。
她開啟兩張箋紙,仔細地核對上面所寫的藥材,淑懿對醫理雖然還不至於精通,但核對這兩份簡單的藥方,還是綽綽有餘的。
看著看著,她紅潤的臉色漸漸變得煞白,一雙杏目睜得越來越大,康妃在太醫院開得藥方,表面看起來都是些滋陰祛寒的補劑,幾下裡對照起來,卻與端慧當初治療水痘的方子如出一轍,而且康妃素日並無什麼不足之症,如何會如此頻繁地抓藥?裡面分明有鬼!
雲珠瞧著淑懿神色不對,小心地問道:“娘娘看什麼來了?”
淑懿雙手一使力,兩張平整的箋紙立時揉在手裡,皺作一團,淑懿陰惻惻道:“康妃的藥方裡有鬼,本宮懷疑三阿哥早就出了水痘,康妃只是抱著一絲僥倖,以為從關外弄來的藥方,可以悄無聲息地治癒三阿哥,才將三阿哥的病情隱而不發的。”
雲珠迷惑道:“難道康妃不知水痘的兇險麼?她就三阿哥這麼一個靠山,一旦有個三長兩短,她可如何當得起?”
淑懿銀牙只死死地咬著櫻唇,半晌不語,一雙秋水般的眸子盯著面前屏風上的五彩兒戲圖,盯了很久,才輕輕說道:“或許是草原上風水好,關外的人就算出了水痘,也不會危及性命,只用端慧公主這個藥方,便足可以醫得好。本宮猜想一定是康妃將這個藥方當作靈丹妙藥了,而且給她藥方的人,一定是康妃十分信得過的。”
雲珠揣測道:“康妃的阿瑪就是在關外守衛遼西龍脈影壁山的,想必弄個藥方過來也不難,康妃自然會相信她阿瑪的話!”
淑懿胸臆間充滿濃重的陰雲,言語也如山雨欲來一般陰沉,“康妃那樣爭強好勝的一個人,本來就為三阿哥的先天體弱而懊惱不堪了,若三阿哥襁褓之中再得了這個病,還真是會令她如困獸一樣鋌而走險,不顧一切!”
雲珠憂慮道:“只是那日奴婢見三阿哥的情形,看起來也不大好呢!若是有了好歹……”
淑懿怒恨滿胸,道:“那她這個親額娘一輩子也別想安生——這是她的報應!她為三阿哥遲遲未愈而心急如焚,就打起了四阿哥的主意,要害四阿哥也同樣染病,哼,本宮的四阿哥若好了,本宮還可對她寬宏,否則,本宮此生絕不會與她干休!”
雲珠聽聞康妃的歹毒,亦是憤憤,當下也只得勸慰淑懿道:“娘娘,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娘娘與康妃來日方長,眼前最要緊的是照顧四阿哥,娘娘不可為了小人亂了方寸!”
淑懿努力平靜了心神,泰然道:“你放心罷,本宮為了四阿哥,可以忍受一切,更何況如今既然都知道三阿哥也出了水痘,想必三阿哥的病勢亦是不輕,康妃如今也夠她受的!”
素篆與淑懿隔了一道屏風,淑懿與雲珠的對話,她立在外面聽得真真的,當下因又說道:“奴婢方才出去走了一遭,聽說宮裡許多太監宮女眼下也染了水痘了,太后和皇上正著急地命太醫院的人想對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