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去年釀的梅花酒,又做了幾碟小菜,叫皇上喝酒暖暖身子,誰知陛下才吃了幾杯,就有些微醉,臣妾本想叫兩個人抬皇上回養心殿的,這時翠娘走進屋子,說皇上才吃了酒,坐在肩輿上怕撲了風,就扶到她的屋子裡去了,臣妾也怕皇上因為來看臣妾染了病,就沒攔著她。過了一會子,彤史女官來了,說嬪妃侍寢要記錄在冊的,臣妾才知道原來翠娘未知會皇后就侍了寢。”
佟佳氏本就不勝嬌弱,這一大篇話說下來,顯是有些力不能支,貴妃向皇后求情道:“看來此事與佟佳妹妹確實無關,她懷著身孕,皇后不如賜個座給她吧!”
皇后一揚手,她身邊的侍女繡珠拿過一隻繡墩來,佟佳氏方敢斜簽著坐下。
淑懿聽著佟佳氏的話,卻疑雲乍起,她知道順治素來酒量甚好,梅花酒又不是什麼烈性酒,怎麼那麼容易就醉了?再說這彤史女官的耳報神怎麼這樣靈,立刻就趕過來了?
娜木鐘玉指揉一揉額角,語聲凌厲道:“別以為本宮居於坤寧宮,外頭的事就一概不知的,本宮的眼耳心神,無時無刻不在這宮裡的每一個角落!”
皇后說著,銳利如鋒刃的眼神,不住地在巴福晉和淑懿的臉上劃來劃去,淑懿巋然不動,巴福晉卻已沉不住氣了,挺著七個月的肚子,踉踉蹌蹌地跪在皇后的面前,瑟瑟發抖的聲音寒過窗前蒼白的花苞,“娘娘息怒,當初臣妾只是聽了太醫的建議,召她來彈曲兒的,沒想到……沒想到……”
皇后眸色愈沉愈暗,如重重的烏雲,密佈在深色的眼底,犀利的眼神從雲層中攢射出來,如道道閃電,盯著淑懿,淑懿只作渾然不覺,她這時要是也如巴福晉那般去辯解,便是坐實了她幫助翠娘獲寵的謠言。
皇后見淑懿毫無反應,忍不住開口明言,“賢妃,當初可是你向本宮薦的翠娘,出了這樣的事,你倒像個沒事人兒一樣了!”
淑懿眼波微動,端然笑道:“回娘娘,當初娘娘是問臣妾,三個樂工中留下哪一個,臣妾隨口答了一句,卻並不知道翠娘這個人,因此這事與臣妾並無關聯。”
皇后想不到一向圓融變通的賢妃,竟這樣嘴硬,眼神向下一溜,看見淑懿微微隆起的小腹,頓時輕笑道:“好,你們都仗著懷了皇嗣,便不把祖宗家法放在眼裡了,本宮就體諒你們懷孕的辛苦,替你們懲治這個眼裡頭沒規矩的狐媚子!隆慶,把皇上喜歡的那樣東西呈上來!”
皇上喜歡的東西!淑懿眉心一蹙,還要“呈上來”,莫非她把翠娘殺了?
☆、33第三十三章 貴妃詭謀
還未等淑懿猜出端倪;一個小內官已經端了一隻金托盤上來,托盤裡似乎有什麼物事,上面覆了一幅明黃的薄絹;薄絹上點點滴滴地滲著可怖的鮮血。
巴福晉膽小怯懦;指著金盤;話都說不連貫了;“這……這……這到底是什麼?”
皇后啟唇一笑,道:“皇上不是屢屢誇獎翠孃的手玉白如筍;美不勝言麼,本宮就把她的手斬下來;送給皇上;也好叫皇上時時刻刻不離左右。”
娜木鐘這話說得行雲流水,似在敘述一件極平常的事,在座之人卻早已驚恐不已,就連向來冷靜的貴妃,也禁不住別過臉去,不忍再看。
隆慶將薄絹一揭,果然兩隻玉白的手上還灑著淋淋血跡,巴福晉一見此景,早已嚇昏了,淑懿以袖遮臉,還是止不住陣陣噁心,似乎有濃重的血腥氣刺鼻湧入,她腿腳一軟,也慢慢地倒了下去,任憑雲珠在耳邊惶急的喚她不止。
她在迷濛中,聽到巴福晉的貼身侍女慌張無措地喊道:“不好了,小主見紅了!”
然後是貴妃泰然從容的吩咐,道:“快,快去請孟太醫!”
淑懿再睜開眼時,已躺在承乾宮的寢殿裡,蹙金雙層起花羅帷隨風微動,一個縹緲的淡影印在深帷之上,等到淑懿辨清了眼前人的面目,才終於淚落如珠,彷彿埋藏了許久的委屈,終於敢向人傾訴一樣,抓住順治的龍袍一角,哭道:“福臨,福臨你終於來了,你不知道……”
“朕什麼都知道了!”順治的臉上浮起濃濃的憐惜,可淑懿分明感覺到,這憐惜之後燃燒地憤怒的火焰,“只要你和皇兒沒事,其它事朕都可以暫且放在一邊!”
“福臨……”淑懿一頭撲進順治溫暖的懷抱,前世她一直將這樣的溫暖視為理所應當,經歷過無數大悲大喜之後,她才知道,這樣的懷抱對一個鎖進深宮的妃子有多麼難得。
順治這裡軟言細語的安慰淑懿,外面啟祥宮的小太監卻急如星火,繞著承乾宮的朱漆銅釘的大門,團團轉著。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