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耳熱的賓客中解救了出來。
“怎麼回事?”雖略顯疲態,但依然儀容端整的王妃蹙起描畫細緻的眉,“你們沒幫少爺擋酒?”
“不是的,不是的,”小廝、護衛們一齊搖頭,“是七少爺興致好,說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人生兩大樂事,都被他一人盡享,豈不快意也哉?”
那伶俐的小廝把謝慕白醉眼朦朧、口齒不清的樣子學了個十成十,原本是意興風發的一句話,生生被他學成落魄醉客的胡言亂語。
眾人想笑,但覷見當家主母冷肅的冰顏,一下子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拿醒酒湯來!”
“是!”其中一人匆匆而去。
“娘,別擔心,”謝慕白睜了睜眸,嘻嘻一笑,“您兒子我可不會借酒澆愁。”
王妃張張嘴。
“噓——”謝慕白輕輕一掙,掙脫眾人的扶持,踉踉蹌蹌地朝前走,走兩步,回過頭來,似真似假地笑,“我也不會借酒裝瘋。”
說完,“吱呀”一聲拉開後門,穿過巷子到對面去了。
紅色喜袍的一角在夜色裡翻飛,幽深的長巷黑得仿若一隻深深的隧洞,只一瞬,吞沒了袍角。
這一邊,陡地靜默了。
好半晌——
直到“咚咚咚”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地跑過來,王妃才猛然回神,靜靜地瞥了來人一眼,“拿回去吧,七少爺用不著了。”說著,邁步離開。
這……
小廝低頭看看手裡端著的醒酒湯。
他才離開一會兒,發生什麼事了?
剩下的幾人亦齊齊搖頭,都是一臉茫然。
紅燭高燒。茉莉花的清香混合著松脂燃燒的香味,浮蕩在幽靜的室內。
從她的眼睛裡看出去,一切都是紅的。
紅窗紗、紅喜幔、紅床紅被紅色的光、還有如紅燭高燒般的火熱滾燙的心情。
金珂珂在床沿規規矩矩地坐了一會兒,但,怎麼坐得住呢?
她此刻的心呀,如煨在細火上的燉盅,慢慢地加溫,慢慢地冒泡,慢慢地調以各色美味的佐料。
再在心裡慢慢醞釀,釀成幸福的味道。
這,便是她日後的生活了麼?
這,便是她所堅持承襲的——名將與公主的傳奇?
“小路子?”再也坐不住了,珂珂一把掀開紅色蓋頭,清亮有神的眼瞳中漾著驕傲自負又期待的眸光。
站在一旁作小太監打扮的少年微微頓了頓首,語氣懶洋洋的,“在!”
“你說,待會他進來的時候,會不會躲不過我們佈下的陷阱?”話雖如此,可她微微笑眯的大眼兒裡完全看不出任何懷疑。
為什麼要懷疑呢?
她的夫君,大智若愚、深藏不露,怎麼會把這些小把戲看在眼裡?
明明心中已有答案,而她卻偏偏要一再試探,一再認定!
累不累啊?
小路子懶懶地抬了抬眼皮,提醒她,“馬上你就可以看到了。”
話音才落。
只聽得“砰”的一聲,一道人影直直撞了進來,撞破門板,來勢未收,在地上一連打了好幾個滾,才穩住身形。而一早由小路子親手掛在門上的水桶,隨著門板後倒的趨勢,整桶清水“嘩啦”一聲潑出門外,淋了門外的丫頭一個透溼。而她們原先預備著算計的人,因為就地打滾的速度太快,居然沒有沾到一滴。
這……這出場也太……遜了吧?
珂珂瞪著他依然撲倒在地的身影,半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少爺!七少爺?”被淋個一身溼的小丫頭沒空理會自身的糟糕狀況,一臉驚怪地撲了進來,“七少爺!你怎麼樣?”聲音裡已然帶著哭腔。
珂珂秀眉一蹙,手指遲疑地伸出去,指著謝慕白,“他……你家少爺……”這麼緊張啊!習武之人,隨隨便便跌一跤,又能怎樣?
“七少爺身子本來就……”一個弱字還未出口。
地上的男人冷不丁翻了個身,嘴裡含含糊糊地嚷:“唔,好吵,不要吵!”
兩個女人心情各異,一喜一怔。
屋內搖晃的燭影照見謝慕白爛醉昏迷的臉龐。有一點點清秀,有一點點迷惘,再加一點點文人的放浪,一點點恃才傲物的清高。
怎麼看,也只是一個滿腹經綸的書生!
少了一點點威武,也少了那麼一點點粗爽的豪氣!
但,他是謝慕白啊,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