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笑風生,很濃很濃的捲舌音。
白雁獨坐在餐桌的最尾端,先喝一口牛奶,再吃麵包和雞蛋,一切結束,她把盤中的蘋果拿在手中, “領導,飯店你定好了,給我打電話,然後我去接我媽媽,直接過去。”
她邊說邊起身走向玄關,換鞋出門。
“我也飽了。”康劍把吃了一半的麵碗推開, “媽媽,你慢點用。我先去上班。”
“還沒吃完呢?”李心霞喊住康劍,她不想看著他和白雁並肩出門的樣子,感覺很礙眼。
康劍笑笑,緊隨著白雁一起出了門。
康劍昨天自己開的車,車就停在樓下。 “我送你。”他開啟車門。
白雁搖了搖頭, “如果這成為習慣可不是件好事,我還是安心地做我的小老百姓,免得大起大落。”
她仰起頭,看著東方一個碩大的火球沿著鐵青色的天空緩緩升起,好象痴情女子失戀後吐在羅帕上的一口血。
康劍深究地打量著她,感到今天的白雁和平時有點不一樣。
“領導,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厚臉皮?”她突然回過頭問他。
“為什麼這樣說自己?”他沉吟了一會,才接話。
白雁聳聳肩,手中的包包晃了晃, “除了市長助理夫人這個頭銜,我們還有在一起的理由嗎?如果我目標這麼赤裸裸,會不會太俗了?”
她捂著嘴,自已先吃吃地笑了。 “也許你曾經對我是有那麼一點迷戀,但結婚後,發現,我讓你失望了,恰巧我們之間差距又很大,你媽媽她和我也不太融洽。人生苦短,領導,你別委屈自己,我也別為難自己,我們……各自奔向屬於自己的燦爛明天吧!”
她承認,她膽怯了,不想靠近真相。
“白雁,”康劍吸口氣,神情肅穆, “我沒有覺得我有什麼委屈,我也不曾失望……只是我們之間需要時間。”
康領導真是有情有意,這個時候還能說出這樣安慰人心的話,白雁感動地眨了眨眼, “領導,你別任意許諾哦,我會當真的。”
“除了你,我這輩子不可能再娶別人的。”康劍再次一諾千金。
白雁身子一僵,突然覺得思維短路, “看來,我日後穿鳳冠、做詰命,是註定的了?”她調侃地傾傾嘴角,呵呵一樂, “我先謝謝領導,希望我們都有這個緣。”
康劍擰擰眉,怕她再說出什麼驚人之語,拎起她,扔進車內,車一個華麗的轉身,駛出了小區。
白雁一整天過得都很恍惚,越臨近下班,心越提著。
康劍沒有給她打電話,而是把飯店和包間的名字用簡訊發了過來。
下班後,白雁打車去市文化館接白慕梅。白慕梅被市越劇團聘請了來重排經典曲目《西廂記》,排練就放在文化館。
象半個足球場大的排練廳看上去冷冷清清的,木頭地板上踩上去會發出迴音。白慕梅穿了件寬大的白襯衫,下面是緊身的牛仔七分褲,頭髮紮成個馬尾,象個俏麗的小姑娘。她在腰上繫了一條紅綢帶,有時當裙襬,有時當羅帕。這一身裝束,跟那個男女相悅的古代故事毫不沾邊,可白慕梅一走動起來,綢帶飛舞,就變得亦古亦今,一腳戲裡一腳戲外了。
白慕梅嫋嫋娜娜,擰著腰肢邁著碎步在前面走,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小姑娘一招一式地跟在後面學。
“月兒喲,女兒家心熱口難開,蘭閨虛度十八裁,辜負團圓玉鏡臺……”白慕梅的嗓子仍然清亮,姿態也漂亮。
小姑娘跟在後面唱著,扭著。
這幾句歌詞,小姑娘唱得字正腔圓,婉轉真切,清亮如山中清泉,雖不如白慕梅那樣韻味濃郁,但天真爛漫,更合劇中崔鶯鶯懷春的年紀,白慕梅年紀還是太大了,黏黏糊糊的,風塵味太重。
“太棒了。”站在一邊觀戲的幾位領導模樣的人,看著,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有一個拍照的追著白慕梅的步子,閃光燈亮個不停。
白慕梅自顧沉浸在戲裡,根本不受任何干擾。
當她轉過身來,看到依在門邊的白雁,她停下步子,解開綢帶, “今天就到這兒吧,我要陪我女兒了。”
她溫柔地笑著,走到白雁面前,親暱地捏了下白雁的臉頰。
“女兒?”除了白雁,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
白慕梅笑得象一枝綻滿花的村杈,顧盼生情,搖曳生姿。 “怎麼,我們長得不象嗎?”她向眾人拋了個媚眼,搭著白雁的肩,頭挨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