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報酬,他們可以吃白米吃上一年。
沒有任何東西能去非議他們中止他人生命的這種行為,即使那本鑲著金邊沉甸甸的《大清律例》也不能。任何時代的律例都只是統治階級意識具體化的產物,是權力象徵者的一言堂。天子犯法並不與庶民同罪。律例也失去了意義。既然如此,世間也就無所謂判斷是非公正的真正的天枰。什麼是對,什麼又不對?不是單單靠法條律例的幾個限制性定語就可以得出的一二一。
這裡,想被表述出的並不是對這兩個刺客暴力行為的鼓勵,恰恰相反,只是想探討出封建社會時代背景下被生活被環境逼迫得沒有選擇的人們的一種困境。在這些人的概念裡,事情沒有對錯,沒有是非,沒有所謂的仁義禮智信,活下去已成為他們的唯一目的。恐怕,這種無知愚昧又強韌的求生意識才是催生封建統治能殘留華夏數千年的病根之一。
管理一群牛羊般只為生存的百姓和管理一般沒有頭腦的讀書人一樣容易。或許照此推論,才出現了焚書坑儒,才出現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統一。知識分子不好管就用儒學那一套把這些聰明人的腦袋束縛起來,統統灌進學而優則仕的死板禮儀。讀書為了什麼?當然為了君王,為了朝廷。
於是,縱觀歷史,中國千百年來似乎很少知識分子興風作浪,更替政權。如果硬要說有的話,恐怕也只有兩個,一個司馬懿一個王莽。兩人均是曇花一現。其他凡開拓新朝之君主,或出身於行伍,或出身於貴族,甚至出身於農民,但都沒再出現過文人當政。由此,也可看得出中國古代士人被禁錮思想之悲哀了。從側面可看出方不染之死的悲劇性。
言歸正傳。
年羹堯被兩柄長劍夾擊得幾乎不能反擊。並不是說他的武功弱於這兩個刺客,而是氣勢上的衰退。已經出過鞘的劍即使再鋒利也必定磨損了銳氣。我們的男主角節節敗退,險象環生,幾乎喪失了全部的招架之力。兩個刺客步步逼近,不容獵物得到絲毫喘息。
受襲者無奈接連倒退。
兩刺客,一人橫劈,一人縱斬,彼此交錯,籠罩住獵物的所有退路。“砰”地一聲,年羹堯被腳下烏汗的屍體袢住,摔倒下來,卻乘機鑽入座椅前的案几下,撐著木製案几倒豎過來,抵在身前,權充作盾牌護衛住身體,暫時擋住蜿蜒如毒蛇信子的兩柄長劍。
躲在案几背後的年羹堯終於傳出一口長氣,身體裡的各處氣息也在這喘氣中得以順暢。一手掩著案几遮擋住身體,一邊繼續往右手邊懸掛寶劍的方向後退。此時,經過一番對峙他已摸清了兩個刺客的出手的招式。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反擊。
他的力氣逐漸恢復,冷靜對敵的氣勢也逐漸穩住。好像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在黑暗的曠野上不疾不徐地前行。局勢自然扭轉。那兩位刺客也察覺到這點。劍法上更顯急躁。兩人開始拼命。顯然,他們知道,如果一味在姑息敵人喘息,那麼等待他們的不僅僅是任務的失敗還有更可怕的東西。吃與被吃,已成為擺在面前的試題。
又一輪頻繁的攻擊來襲。密密麻麻好似夾著鉛粒的雨點般,集中落到年羹堯手裡唯一的屏障——那張已傷痕累累的案几上。畢竟是木頭的,論強硬,比不過冷兵器。咯吱一聲,承受住兩人合力的劈斬,案几正中央出現深深的裂紋。透過裂紋,劍刃遞到了年羹堯的咽喉前,差一點就要了他的性命。
瞬間,陰森的黑暗撒下密網,包裹住獵物。
年羹堯透過劍刃傳過來的氣息感覺到了某種訊息。“你們究竟是誰派來的?為什麼要刺殺本將軍?”
兩刺客對望一眼,均不說話,繼續手裡下狠招。年羹堯扳著案几兩側狼狽抵抗,終於,在又一次木頭碎裂的聲音之後,他失去了最後的屏障。刺客其中一個眼睛較小的見是機會,連忙提劍就刺,年羹堯就地翻滾才化險為夷。等到撞到一個軟乎乎的東西,睜眼細看,才知曉是撞到了方不染的屍體。於是,急忙揪起屍體,抗在後背,站起來往懸掛寶劍的地方跑。
長劍滴血,刺中的卻是早已沒有生命的肉、體。呼吸,喘氣,全是血腥。抓住了!在他抓住武器,捏緊自己長劍的時刻,欣喜若狂的表情覆蓋住年羹堯的五官。從他得意上揚的眼角可以看出,他手裡握住的東西已超過一柄長劍的涵義。
正要甩下方不染屍體,轉身朝身後兩人大幹一場的時候,忽然,一個身影掀開了大帳的簾布。年小蝶突然在眼前出現。沒有挽髻的長髮隨意披散,臉上似乎還帶著沒睡醒的朦朧。但這朦朧立刻就被眼前的一切驚醒。鮮血,屍體,謀殺,刺客,這一切都叫她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