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地嘆了口氣,暗罵真不是玩意兒。
“想報仇嗎?”慕北馳靜靜地問道。“報仇?”洛雲息茫然自問,辰霄的父親處決了自己三哥,自己的父親又害死他的母親,讓他顛沛流離吃盡苦頭。往上追溯,父親和顧老兒之間恩怨幾十年,這仇從哪裡算起?“他救過我,也殺過我。滄江邊上,我壓了十幾年的情分做注,願賭服輸。”
“小爺給你贏回來。雲息,我們來結拜吧。”季南遊猝然道。這次連慕北馳到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了。“為什麼?”“不為什麼啊。我看你順眼。”“我們現在也是朋友。”“小爺不滿足了,想和你做兄弟。以後同生共死,誰也撇不開誰。”省的你有事就把人攆得遠遠的,季南遊正兒八經地自薦道:“你沒理由拒絕。上哪找我這樣武功高強儀表堂堂急公好義的兄弟去?”慕北馳涼颼颼地提醒:“結拜了你就是老么了。對哥哥們以後要尊敬點。”“……按月份排行不行?”
洛雲息一腔子愁緒被他攪合得沒剩幾分,心底竄出幾絲怪誕,竟有人想和自己結拜,看中著這樣一敗塗地的自己。哦,北馳還說過什麼,他說喜歡。何等僥倖,在最糟糕的境地邂逅最美的風景。
最初的怪誕過後,有溫暖綿綿不斷地泛上來。他拍了拍暈乎乎的額角,“我可是朝廷逃犯。永不遇赦。你倒是會給自己找麻煩。”“那有什麼。小爺也上過通緝榜,懸賞百金,咱倆誰貴?”洛雲息迷惑地看他,“……唔?”“想當年小爺在熙陸做個馬賊的小頭領,混吃混喝多逍遙快活,呼朋喚友喝酒練劍,沒事就策馬揚鞭……劫一票。”季南遊說著頗為幽怨的看了慕北馳眼,你說你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去剿什麼匪!小爺大好生活都讓你攪了,不慎連人都給繳了……慕北馳老神在在,根本不理他。那次“散散心”收穫不錯,趟平了山頭不說還掃蕩來這麼個人。
“別考慮了,快把香案擺上。”季南遊說著想要去張羅,被洛雲息拉住,“我心裡已經當你是兄弟,不在乎那些儀式。”
“那咱們擊掌起誓,肝膽相照同生共死。”慕北馳隨即淡笑著說,抬出右手。季南遊面對他抬起左手,“一邊一下,二哥,來吧。”他的“二哥”叫的自然親切,眼角微翹,眸子瑩潤晶亮,清澈爽朗。洛雲息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中途頓住,只是輕輕握了下他們的手指。
“這幅身體肯定要死得比你們早的。祈願同生,共死怕是做不到。”
“小時候半仙給小爺算命,說我能活八十歲。分幾十年給你好了。”季南遊無所謂地說。“北馳看就是命長的,勻點給你就夠了。”
慕北馳反手把他的手指包在掌心裡,緊了緊,緩緩地把他手指扳直,對到自己手上。十指緊貼相合,莊重得像一個吻。“蒼天在上,穆九在此起誓,與我掌心相對之人即為兄弟,無論他換了何名、身處何地,願扶持守護、不離不棄。”
趁洛雲息愣神的工夫,季南遊直接撐開他的手就勢拍了下,清脆的一聲響。
“雲息,等這邊的事了,咱們去熙陸吧。北馳認識不少名醫,定能治好你。”
“呵——治不好也沒關係。”洛雲息手肘頂著頭,撐在桌案上醉意朦朧。“慕九?北馳果然不是真名啊。”
“穆九是身份。我更喜歡北馳這個名字。”
洛雲息含糊地“嗯”了下,忽道:“我是凌晞曜,排行六。孃親說我的名字是破曉的日光。”季南遊震驚地看向慕北馳,姓凌?那不就是……“雲息,我記得當年大燁和熙陸的國戰,統帥也是姓凌?”
“那是我父親。”洛雲息直言。“當年父親兵敗,有密報說他有通敵的嫌疑,朝廷派了扈老將軍接替他。戰爭結束後,父親押回待審,凌府外也被兵士把守,我們都被軟禁其中。先皇病逝前坐實了父親的叛國罪名,凌府滿門抄斬。”洛雲息閉上眼,回憶起那場劫難:“那夜很黑,一點星光都沒。府外巡防的兵士多了幾倍。府里人人自危,知道父親怕是凶多吉少了。三更時家裡燃起火光,人都藉著機會擁擠著往外跑。隨後,顧知禮領兵前來宣旨——父親陣前通敵叛國,斬立決。”洛雲息的聲調沒有什麼起伏,機械地複述著。情緒壓得太久,已經忘記了該如何表達。他嗆了口酒,劇烈的咳嗽起來。慕北馳輕順他的後背,猶如安慰。
“沒事了。已經過去了。你活了下來,那就好。”慕北馳把酒罈推開,遞了杯茶給他。翠綠的茶水冒著熱氣,盛在白瓷盞裡,洛雲息端在手中轉著,目光茫然不知所棲。“阿霄……顧瑜瑾就站在兵士前列。我已經兩年沒見他了,沒想到再相見會是這樣的情形。我是叛將之後,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