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一個不留神,讓柳先生察覺了,他看著非常不高興。
等上完課,他立刻把我喊出去。
他沉著臉,對我嚴厲的訓斥,又像是不滿意,讓我晚點兒去找他。
我唯諾的應聲,等到柳先生轉身走開,就一陣頹喪,才拖著腳步回頭去收拾。
走進裡頭,隱約聽幾人取笑,但我沒心情去在意,
每次去找柳先生,至少得站半個時辰聽他念叨的——但這還算輕鬆了,萬一又派功課就更麻煩。
最近一次,我就讓他罰寫,抄了快半本的孟子,還得加上意思解釋。
「怎麼垂頭喪氣的?」
聽到李長岑詢問,我只鬱悶的唔了一聲,沒什麼勁兒回答。
「不高興?」李長岑又問。
我再唔了一聲,就想到對他很失禮,才頓了一頓,怏怏的脫口:「沒有,就是柳先生他……」
正要抱怨下去,我忽覺得不好,就連忙改口說著沒事兒。
但李長岑看著我,忽然哦了一聲,跟著道:「我曉得了,他讓你找他領罰。」
被明白講出來,我實在覺得困窘,不再吭聲,只點了頭,就快快的把東西收拾好。
李長岑沉默了一下,忽然說:「我同你一塊兒去好了。」
「咦?」我愣住。
李長岑像是想了想,一邊說:「興許他瞧見我也去,就不會讓你受罰了。」
我不禁猶豫,但又想到幾次柳先生罰人的事兒,都是越去講情,罰得更重。
越想,我忍不住哆嗦。
我趕緊阻止:「你還是別去!我只是聽他念得煩,但聽一聽就過去了,那抄寫也習慣了沒什麼。」想想又脫口:「萬一柳先生氣過頭,連你一塊兒罰了,那可不好啦,你不曉得,所有先生裡面,就他最不講情面。」
李長岑看著我,沒有說話,但神情隱約沉了一點兒。
他神情一向都和和氣氣的,從來也沒板過些微臉色,我霎時一愣,隱約忐忑,怕自個兒說錯了什麼。
我吞吐的問:「你……你不高興麼?」
不過,我也不懂,這哪有什麼好不高興的——要是我,才不淌這混水。
「沒有。」
李長岑即刻說,一點兒也沒有猶豫,又道:「那好吧。」
我有些茫然。
「路靜思。」李長岑拿了自個兒的東西,要走前忽然喚道。
我愣了愣,才連忙應聲:「是……」
「以後我這麼喊你,你也得喊我的名兒。」李長岑道。
我呆了呆,想也沒想就脫口:「李長岑?」
話一出口,我就遲疑了,好像……不該這麼直接?
平常我也沒特別注意,反正他跟我說話,都是你呀你的,我也就習慣了,忍不住跟著他一樣。
還以為李長岑要不高興,他聽了卻對我一笑。
「是,就這麼喊吧。」
「咦?」
「明兒個見了,路靜思。」
一百二十一
我看著李長岑走開了,有點兒茫然。
不過,我沒多想下去,就連忙背起書箱,然後離開了。
我先去了一趟書庫。
席夙一已經在那兒了。他從院中另一處屋裡取了書出來,看到我時,腳步微微一停。
我和他問候:「先生。」
席夙一就嗯了一聲,舉步再走。
我怯怯的跟在旁,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先生,我一會兒能早些離開麼?」
說著,就瞥見席夙一側頭瞧來,我吞了吞口水,低下眼角才又繼續道:「柳先生讓我一會兒去找他。」
「……」
耳邊只聽書本擱到桌案的輕砰聲,沒聽席夙一答腔。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抬眼,卻正好對上席夙一的視線。
我不禁忐忑,不敢吭聲,只戰戰兢兢的瞧他。
席夙一才問:「最近有考試?」
我呆了呆,跟著才恍然,然後又有點兒窘——他大概以為我又考壞了。
我訕訕的搖頭,吞吞吐吐的解釋:「不是考試的緣故,是我方才……課上沒注意專注,所以給柳先生……唔,逮著了。」
講到最後,我忍不住垂下腦袋。
半晌,才聽席夙一的聲音說:「你早些去找他吧,這兒沒什麼要忙的。」
咦?要這麼早去?柳先生說晚點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