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開心的就剩姬洛了。不是他不想開心,他真的開心不起來。遊子思鄉,可他連點盼頭都沒有。他是多想把這兩個孩子帶回家給父母給姥爺看看,得意的告訴他們“瞧瞧,我的孩子,多漂亮多乖!”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悲傷比起遠征疆場的男兒們根本算不上什麼。
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為什麼一定要戰爭?明明已經居得高位,已經玉食錦衣享得榮華,已經美人在懷歌舞昇平。
為什麼就那麼不知足,西嶽王?明明西嶽已經富饒強大。
人生在世,不過須臾一瞬,為何不能安穩現世,非要攪人安生?
都是爹生娘養的,為什麼別人就要為滿足你的私慾出生入死,有家不能歸?
“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笛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姬洛悲嘆一口氣。
“爹爹。”小銘兒不知道姬洛為什麼突然說這麼傷感的話。
姬洛把他往懷裡摟了摟,目光有些呆滯,類似自言自語的道:“銘兒若是皇帝一定不要戰爭,保一方百姓平安。”
小銘兒點了點頭,“銘兒記下了。”
姬洛看了看他,寬慰的笑了笑:這個問題自己應該不需要擔心吧。
到了粱老太醫府邸,一下車意外的碰到了一個人,或者說兩個人——江磊和他的兒子。
姬洛不以為意,他將這個連孩子百日都不曾通知的舊友已視為路人。
江磊有些尷尬。
姬洛雲淡風輕的笑了笑,領著兩個孩子往府裡走去。微涼的清風吹過,揚起小銘兒額前的軟發。
江磊猛的僵住。那是神賜的藍菱形印記,那是神子的標誌。原來一場姻緣被自己生生錯過。計較的結果卻是失。
心如刀絞。
“寶貝可想死我了!”聞聲趕來的阿獅夫人一把將小銘兒抱起蹭了蹭。逗得小銘兒咯咯地笑。
姬洛牽著文烈的手溫和的笑著。溫柔如五月煦日,暖暖的。
江磊望著不遠處溫馨籠罩的幾人眼神哀慼,他知道那份溫情再也不可及,明明當初就要觸及。強勢的去強勢的棄,鬧到最後困住的只是自己。
阿獅夫人很熱情的牽起文烈的手,招呼著姬洛一起進去了。
“兄弟你是來看病的吧?趁著河東獅心情好快去吧!”收到賞錢的車伕好心情的提醒。
江磊看了看懷中的幼子,滿心苦澀。這就是他想要的兒子,寧肯跟一個自己不愛的人也要生的兒子。聰明反被聰明誤,回頭看看,原來竟是這麼可笑。然而事到如今,已無回頭路。
江磊覺得自己連悲傷都不夠資格,苦笑著抱著孩子進去。
姬洛一進梁宅就被剝奪了孩子。因為是過節,所以阿獅夫人也沒讓他去藥房痴忙。直接下令吃飯賞月。
這大白天的,金烏高懸,玉兔還窩在家裡睡著呢!姬洛忍不住腹誹。
阿獅夫人只是說溜了嘴。她之所以大白天就叫他們過來,不過也是擔心他們家裡晚上沒人照看。劉貓兒那事她當初知道後可是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幸虧雲凌燁那廝把和親的事擋下來了!要不然我們銘兒都沒爹爹了。”阿獅夫人事後調侃道。
姬洛保持沉默。
“都是姓聞的那個賣國求榮的畜生!要不然哪用得著打仗!”阿獅夫人想到什麼罵什麼。
文烈低下頭,閉緊了嘴不說話。
姬洛聽到“聞”心跳漏了拍,敏銳的發現文烈的反應,當下瞭然。不過,這事又不關小孩子事,他安撫的夾了一個雞腿放到文烈碗裡。
文烈愣了下,抬頭見姬洛笑的不以為意,他登時就知道姬洛是猜到了。看姬洛不介意,他也就放下心來。可是依舊情緒低落,他雖然覺得父親有愧於天下百姓,但那畢竟是愛他的父親。一家幾十口全因為這件事搭進了性命,若不是父親的拼死維護他還真難從那場劫難中逃脫。如今是個團圓的日子,想到兩年前的現在其樂融融的一家人他的情緒更低落了。
文烈的心思精靈的姬洛何嘗猜不到。他覺得人的選擇就是功過自負,既然做了,就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但是這些話他不能跟文烈說,至少現在不能說。於是採用寵溺政策,安撫的摸了摸文烈的頭,“烈兒是我最寶貝的侄兒,像兒子一樣親的寶貝。過去寶貝,現在寶貝,將來更寶貝!”
文烈有些感動。
阿獅夫人覺得很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