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陽鎮市集盡頭,有一座百年古剎,廟小且破,二十年前就因為饑荒而斷了香火,和尚帶著破碗跑路,不知會不會又變成一個皇帝?
而那破廟在一年前被白蓮教眾所佔據,經過翻修成為了他們位於沂州府的教壇之一,供奉金身彌勒大佛,開壇講經廣招信徒。
白蓮教的教義並非死板不變,所謂修心不修身,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況且在饑荒年代,只要來請一尊彌勒菩薩回家供奉,聽上一場講經,就能喝上一碗厚粥,不管有沒有信仰,天下哪有不會腹餓之人,漸漸也就傳播開來。
直到今日,關陽鎮的白蓮教壇香火已頗為鼎盛,終日都有信徒前來參拜佛祖,給家人點化,求上一份平安。
作為此地白蓮教壇的教長名為星辰法師,相傳就是佛祖座下的8名白衣聖徒之一,身負祈福開光度化之能,深受百姓愛戴。莫說普通民眾了,就連當地的官員想見他一面,都需要預約,還要等他測算天時地利之後,方可得見。
而就是這麼難遇見的星辰法師,此刻卻淪為了三陪,正招呼著邋遢鬼與鼻涕蟲吃著一桌山珍海味。
這倆乞丐衣衫不整,就跟餓牢裡放出來的一般,明明有碗筷都不用,非要用手抓著吃。陪他們吃飯,年僅18歲的星辰法師,端著杯子都要坐得更遠一些,以免油腥飛濺到了身上。
“二位大仙,你們慢些吃,可別噎著了。到我這地界來就當回家一般,吃完了還能打包,可不會再讓你們餓在路上。”星辰小酌一口,嫌棄之神情溢於言表。
“你真好,回去後,我們跟佛祖誇誇你。”邋遢鬼抱著一隻燒雞眯眼笑道。
“那還真謝謝了,千萬別亂說,佛祖又不喜歡你們,給你們誇獎,還不要被佛祖記恨上?”星辰算是怕了。
“他不喜歡我們,可師父喜歡我們,沒關係,跟師父誇你,也是一樣的。”鼻涕蟲也是天真如同孩童。
“話說二位大仙此次出行,可還順利?”星辰已經許久沒有回去佛祖身邊了,好奇打聽起來。
“還不錯,錦衣衛不好找,但挺好殺的,我們有聽師父的話全都沒有放過,還放火燒了他們的屍骸和行李,沒有留下什麼東西。”邋遢鬼說得就像抓了幾隻田鼠一般輕鬆。
“大仙果然好身手,怪不得佛祖看不慣你們,卻依舊喜歡用你們。我就命苦了,不能守候在佛祖身邊,終日要與那些泥腿子鄉民為伴。你們的師父又給我來差事了,讓我去大諸葛集傳教收信徒。
終日東奔西走,何時攢夠功德,回到佛祖身邊啊?”星辰唉聲嘆氣,給自己又滿上了一杯。
“待在佛祖身邊有什麼好的?一天只讓吃三頓飯,餓得只能去山裡打野食。”邋遢鬼說話間,已經把一整隻燒雞吃得乾乾淨淨,只剩下了骨架子。
“這世道就是如此有趣,每個人都無法率性而活,真是造化弄人。”星辰苦笑搖頭。
“吃飽了,我們該走了。對了,如果你遇見一群馬戲班子,叫走四方,儘量給他們行些方便,不要為難他們。”鼻涕蟲擦了擦自己的大鼻涕,好心提醒道。
“如何,他們與二位有交情?”星辰好奇道。
“沒交情,只是裡面有位大哥,氣息與我們很像,可能是我們師兄。如果他真是師兄,你招惹他,就是找死,我們是在幫你,走啦!”酒足飯飽,邋遢鬼拉著哥哥也是迅速離開,不再逗留。
看著一桌的風捲殘雲,星辰怨念卻敢怒不敢言。在白蓮教中,過去跟隨在佛祖身邊的白衣聖徒,本該是權力的巔峰,但自從8年前,佛祖收了一位老道成為關門弟子後,將其化身為了自己的代言人。
一切聖命都是透過天燈道長傳達,再不面對普通教眾,就連他們這些白衣聖徒,也只能被分配到各地,成為教長,傳經佈道,變成妥妥的工具一枚。
大概也是子憑師貴,邋遢鬼與鼻涕蟲在教內無人待見,就覺得是兩個骯髒的傻子,但不得不承認他們的身手堪稱世間少有的快刀,一些見不得人的髒活都是交由他們負責。
教中已有許多對這種管理方式頗有微詞,覺得天燈道長從中作梗,很有可能還假傳聖命,把持白蓮聖教,禍亂教廷。
但不滿歸不滿,那老傢伙的功夫堪稱天下無雙,還真沒有什麼人膽敢威脅他的地位。
也罷,身為白蓮人,死為白蓮魂,佛祖有令,怎能不從?星辰也是早早派遣了人手前往大諸葛集建壇開經,等再過3日,完成新一批的聖童開光大會,就要離開關陽鎮,去大諸葛集開始新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