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東西。
它會讓你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把一些刻骨銘心的東西一點一點的遺忘,直到剩下一個虛幻的影子殘存於你的腦海深處,似有還無。
不過幸運的是——它還沒有真的到威力無窮的地步。
最起碼的,它沒有辦法將那一瞬間的驚痛和絕望也徹底抹消。
記憶雖然模糊了,但那種情感卻依然深深的烙刻在你的靈魂裡,時時回想,時時斷腸。
我是一個好皇帝。
這是大魏朝絕大多數人對我的評價。
如果實在要從我的身上挑出一些比較詬病的地方,那就是甫一登基就頒下的那紙立我唯一的兒子為太子以及……唯一的太子妃為皇后,且永不續娶亦永不納妃的聖旨了吧?
我並不覺得自己那樣做有什麼不對勁,畢竟早在我剛剛出生的時候,就有聖僧給我批了命,說我這一輩子都只能有一個妻子,而那個妻子也將會用她的運道為我避險息災。
如今我的妻子已經沒了,那麼,我遵守對她的承諾,老老實實的活在這人間,把兒子拉拔長大有什麼不好的?
這樣的日子,那麼多的鰥夫寡婦能過,我也是人,當然也能過。
事實上,從前的我,哪怕聖僧的名頭再大,對於他所謂批命預言都是不以為意甚至帶著幾分不屑一顧的。
儘管,因為那老神棍在大魏的崇高地位,我從沒愚蠢到將自己內心的真正想法顯露於人前過。
每當母后用充滿擔憂的眼神看著我,對我說:“也不知道皇兒的命中之人到底在哪裡,長大了沒有,哎呀,只要想到這個姑娘出了什麼事故或者已經嫁人了,本宮這心裡就揪得慌!這可是本宮的皇兒唯一的希望啊!”
我也會要多配合就有多配合的和她一起,半是戲謔半是揶揄的表達自己對那個所謂命中姑娘的期待之情。
我會和母后一起興致勃勃的幻想她的模樣、幻想她的性情、幻想她的一切一切。
這麼一想,就是二十多年,我才在一座破破爛爛的破廟裡與她有了交集。
那確實是一個非常好的姑娘,她善良又體貼,雖然沒有了記憶但是言行舉止裡所透露出來的教養和無意間流露出來的嬌憨可人讓我很快就被她蠱惑的迷了心,失了魂。
這時候的我,開始有些相信那老神棍說的未必是假了。
我對自己的性格非常的瞭解,並不是一個會輕易對女子動心的人。
可是在她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爬到我面前撲進我懷中的時候,我卻莫名的生出了一種異常滿足的喟嘆感和強烈的幾乎讓我自己都為之震動的佔有慾。
也只有在真正見到她的時候,我才發現,這世上原來真的有一種男女之間的情動叫一見傾心。
我對她徹底的著了魔,簡直捨不得把她從我的懷中放走,而她同樣如此——說來也怪,我們明明是初次相見,就彷彿認定了彼此一樣的再也不容分離。
自從見到她認識她以後,我就一直想把她娶進宮裡去做我的太子妃,我也相信她絕對就是老神棍說的那個我的命定中人。
是的,她確實是。
可是到了後來,我卻寧願她不是,我卻寧願她從沒有認識過我,我卻寧願我們從沒有任何交集過。
避險息災,這四個字在後來的日子裡,幾乎成為了我永恆的夢魘。
我的拾娘,我的太子妃,我的皇后,那樣一個美好又善良的存在,就因為這四個字而香消玉殞在了她最美好的年華里。
儘管我已經將那個害死了她的畜生千刀萬剮,但我的拾娘也回不來了。
有時候,我甚至會深恨自己,恨自己當日為什麼要帶著懷孕的拾娘逛園子又為什麼要在她一臉驚恐地朝我跑過來的時候不但沒有做出絲毫反應,還半點都不像個男人似的被她保護在了身·下。
她是有多在乎我,她是有多看重我,才會在危險來臨的第一時刻,不顧己身和己身肚子裡的孩子,一門心思地只想著要把我護在身·下?!
明明我才是男人啊!
明明我才是那個應該保護她的人啊!
後面發生的許多事情我已經記不清了。
唯一還隱約記得的就是在爆炸發生以後,我的父皇和母后還有林林總總的人瘋了一樣的朝著我跑了過來,但是他們都沒有我的拾娘反應快,都沒有,他們手足無措的站在我們身邊,我的父皇和母后在撕心裂肺的叫著太醫,而那個對我下手的兇手也彷彿丟了魂似的,任由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