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已經走了。”我低聲說著,朝廳裡走去。
盧一男沒有說話,只是滿臉頹喪的神情,重重地坐在了沙發上。
我在他身邊坐下,又開口道:“走之前,管家讓我告訴你,他等你回去。”
盧一男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像是瞬間蒼老了一樣。
“其實,如果管家說的是真的,盧先生現在這樣,或許真的是需要你的幫助。”我繼續說著,總覺得這些話像是出自另一個人的口中一樣,如果是半天之前,我應該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自己會這樣親口勸盧一男離開學校吧。
“以老管家的為人,他如果不是被逼無奈,也不會選擇這樣貿然跑到學校來找你了,看起來,你父親那邊,應該……”
“你現在說這些,是想讓我回去,永遠也不回來了嗎?”
盧一男突然打斷我的話,原本埋在雙臂中的頭探出來,狠狠地等著我,眼裡佈滿血絲。
我被他這個樣子嚇了一跳,閉了嘴,半天緩不過來。
盧一男這才覺得自己的態度有些過了,不該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把火氣往我身上撒,重新又垂下頭,不再看我。
“你不明白,我父親這個人,根本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我是他的兒子,從小到大,我看到的他的為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有些不為人知的地方,不要說外人,就是管家也不曾見過,但是我卻清清楚楚地知道。”盧一男說道,“他有些秘密。骯髒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我父親,他只是繼承了祖父的家業而已。如果不是因為祖父只有他這一個獨子,以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會繼承這樣的家業。
“父親根本是被逼著去完成遠遠超出他能力的事情。父親的感情用事常常把他陷入把我們祖祖輩輩經營下來的產業毀於一旦的險境。每當到了這個時候,父親選擇的不是儘自己的可能去改正之前的錯誤,而是用各種手段去粉絲,甚至掩藏自己的漏洞。在商場。一步錯。步步錯。父親選擇的那條歧途,註定是個不歸路。那就像是雪球一樣,只會越滾越大。直到最後整個地壓在他身上,讓他再也翻不了身。”
“你是說……你父親為了保住現在的家業,做了很多損人利己,違背道德的事情嗎?”我試著去理解盧一男這些含糊的表述下隱藏的真相。
盧一男冷笑了兩下。雙目呆滯地望著遠方,說道:“豈止是違背道德。他手上,沾著多少人的鮮血,你根本不敢想象的。”
聽到盧一男說出這樣的話,我嚇得哽在那裡。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的父親……做過違法的事情?”我艱難地說出這幾個字。
盧一男點點頭,說道:“他的很多勾當,做的都很乾淨。乾淨到他最親近的家人也不知道。只是我漸漸長大了,他料定以後要把這爛攤子扔給我。才開始試著讓我牽涉其中。
“可是隻是窺探到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已經足夠讓我心驚膽戰了。
“管家一直被矇在鼓裡,以為我父親身上有多幹淨,現在才會這麼驚慌。他如果知道,父親身邊那樣的朋友從來就沒有斷過,會怎麼想呢。”
“你……”我說著,舔了舔嘴唇,總覺得現在講話有些困難,“為什麼不勸他自首。”
盧一男搖了搖頭,說道:“你以為我沒有勸過?他陷得太深,根本不能自拔。逼得急了,他就會威脅說會把母親和家裡其他人全部牽涉進來。可那些人都是無辜的,我怎麼能冒險讓他那麼做……”
“這些……真的到了戳破的一天,警方自有自己的判斷吧,不會把無辜的人牽涉進來的。”我說道。
“你不明白,以我父親的實力,他想要拉家裡人墊背,那簡直易如反掌。”盧一男無奈的說道,“我沒辦法在不波及其他人的情況下讓他停手,那我能做的,就只有試著自己抽身出來。”
“所以,你選擇回學院來?”我說著,總覺得心裡有一些莫名的失落。
“也不全是,”盧一男回,“不過總之最終的結果就是我擺脫了他。”
“可是你這樣走了,你的家裡人豈不是非常危險?”我問道。
“畢竟現在家裡人還都被矇在鼓裡,只要我不戳破,我父親應該不會傻到自己暴露出來。”盧一男分析道,接著苦笑著說道,“說來可笑,管家過來說我父親一蹶不振,以為是失去了自己的寶貝兒子而痛心。那樣一個陰狠的男人,怎麼可能因為我的離開而變成那樣。他不過是害怕吧,害怕我真的決定和他鬥個魚死網破,把他的事蹟全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