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寒便問道:“難道部主向天元朝稱臣就是不是部主了?”
沐永洛抬起頭,望著木清寒,皺著眉考慮著。
而木清寒又加了一句:“就算是部主不願自認是天元的臣子,難道就又能穩坐部主之位了?”
沐永洛聽到這句,像是一隻被燎了毛的貓,一下子跳了起來,走到木清寒面前,直視木清寒的雙目,良久,才平靜下來,緩緩地道:“先生是想為永洛提點什麼麼?”
木清寒面上的表情十分無辜,道:“在下只是進聚雲城之時,覺得聚雲城外守衛極嚴,與聚雲城內的一派繁華十分不相稱,因此在下心中偶然想到,莫不是這天冶部之內,還有什麼隱憂不成?”
沐永洛面上神情變幻,緩緩地踱步坐了回去。少時,他似乎有了決斷,輕輕地擊掌,殿中立時靜了下來。
“我願向皇帝陛下上書,自此做一個本分的臣子,天冶部全境亦將向我朝皇帝效忠!”沐永洛從自己的座位上走下來,他咬字之間,將“我朝皇帝”幾個字咬得極重。“但是,我朝皇帝能夠應允天冶部什麼好處?”
“沒有!”這兩個字從木清寒口中脫口而出,殿中諸人聽了,都是一怔。木清寒微笑地又加上一句:“沒有好處,便是好處!”
“——沒有好處,便是好處”,這八個字極富深意,一時間殿上鴉雀無聲,人人都低頭細品。
而沐永洛霍地抬頭,忍不住又問了一次:“閣下究竟是什麼人,真的能代表天元皇帝給永洛這等承諾麼?”他一邊說著,眼中便露出兇光,道:“如果說先生只是到此賣弄一番口舌,而永洛,只是被先生戲耍半日,先生以為會有什麼後果?”他的眼光從木清寒面上掃過,便又看向蘇簡,冷冷地道:“敢問這位天元軍中的姑娘,又是什麼身份來歷,到此何干?”
直面這名有些喜怒無常的部主,蘇簡心中有些發毛,但是橫豎有木清寒在,她見沐永洛喝破自己的女子身份,也不驚慌,上前硬梆梆地行了一個軍禮,道:“天元朝昭武校尉蘇簡,見過部主大人。”
“哦?蘇校尉?朝中那位老侯爺的孫輩?”沐永洛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面上露出一些玩味的笑容,越笑越是歡暢,道:“好!好!蘇校尉,能在這城中相見,你我有緣!”
蘇簡聽了這話,心中禁不住有些慌張,忍不住向沐永洛身後的葉璟娘看去。葉璟娘此刻面色凝重,衝著蘇簡極緩極緩地搖了搖頭。蘇簡又忍不住看向木清寒,木清寒此刻也皺著眉,看著蘇簡的目光中,既有一絲憐惜,一絲抱歉,也有一番決斷。
他嘆了口氣,從腰間摸出一隻玉牌,遞給沐永洛,躬身行禮道:“沐部主,在下此前並沒有以真實身份與真面目示人,還請部主原宥則個!”
沐永洛接過玉牌,吃了一驚,道:“你,你是”說著面上露出些驚喜。
“還請部主屏退左右!”木清寒輕聲說。沐永洛依言一揮手,示意殿中之人下去。葉璟娘走上來,不由分說,拉了蘇簡就往下走。而木清寒卻寒聲道:“蘇簡留下!”葉璟娘聞言,身形一頓,嘟了嘟嘴,又瞟了一眼沐永洛,自個兒走出殿外。
殿中一時極靜,蘇簡低頭細想兩人眼下的處境,木清寒不是完全沒能說服這沐永洛,然而要說全然說服了吧,沐永洛始終存著疑慮。歸根結蒂,自己二人吃虧就吃虧在並非是與沐永洛身份對等,可以與之談判的人。木清寒自然可以憑三寸不爛之舌勸服天冶之人,可是要說他能夠代替天元朝皇帝做出什麼承諾,可能沐永洛也不會信吧。除此之外,蘇簡覺得沐永洛對自己似乎也有些不懷好意,打量著自己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件貨物似的,令自己極不舒服。
然而待她抬起頭,卻只見木清寒在面上摩挲良久,揭下一張薄薄的面具來,片刻間木先生形貌全改,七王永熙那張清矍的面孔露了出來。
沐永洛盯著木清寒看了良久,突然笑了起來的,張開雙臂對木清寒笑道:“殿下,好久不見,可還曾記得七年之前在閬苑把酒對月的往事。”木清寒,或者應該稱為永熙,一時笑道:“如何能忘,當時本王就一直在感嘆,部主找了這麼多借口不來朝覲我朝皇帝,卻偏要偷偷摸摸地來天京城找本王喝酒!”兩個男人似乎風光霽月地相互擊掌,慶祝多年以後的重會。
蘇簡整個人頓時傻在當地,只覺得自己是得了失心瘋了,要不就是在做夢。她左看看右看看並立一處的兩個男人,年紀相差彷彿,都是一樣俊逸挺拔的男子,只是沐永洛錦衣玉冠,眉宇之間多了些凌厲,而永熙卻只是隨意的一身青袍,神情更為雍容而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