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彷彿有個人在與他耳語:“你要我的命,我給你。”
他抓著這個人的命,不願鬆手,誰都不肯給。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章
暴雨過後,雲城的空氣裡充斥著溼潤的泥土味。腥臭,厚重,還帶著點清新的刺激,有生命在泥土中腐爛,又有生命在泥土中降臨。
容匪睜開了眼睛,他先看到一面純白的牆壁,接著看到自己平躺在一張單人床上。他的視線往旁邊移動,有個人正趴在他床邊,他的頭髮很黑,兩隻手上的繃帶還沒拆,用一種很僵硬的姿勢擺在床單上。
容匪往另一邊看,單人床靠窗,窗外是藍色的天,浮雲如絲,風就是從這裡吹進來的。
“你醒了?”
容匪聽到柳卅的聲音,坐了起來。從他坐著的地方能看到樓下種了些蔬果的小院。絲瓜和番茄都被雨打蔫了,沿馬路的一棵山楂樹疲態畢露,枝條斷裂,葉片零落,飽滿殷紅的山楂果實砸了一地,鋪滿了整片樹蔭。
柳卅道:“小娥說,大家都覺得我活不了了,是你把我救出來的。”
他的聲音比風還輕。
容匪揉了揉太陽穴,他摸到了綁在自己腦袋上的紗布,不悅地扯開,撕下來攥在手裡。他衝柳卅發起脾氣,質問道:“給我塗藥了?你想害死我?我是天上的人怎麼能用你們的藥!”
柳卅拉長了衣袖伸手過來,又被容匪開啟,他飛速掃了柳卅一眼,低下頭用紗布擦自己的手。他的指甲縫裡淨是些黑泥,碎屑。
他道:“誰是小娥?”
柳卅說:“你見過的那個……”
他在容匪的床邊坐下,容匪發現他的坐姿與往日有些不同,脊柱彎著,脖子卻收緊了,看上去很隨性又很拘謹。他手裡在玩一把水果刀。
容匪喊了聲他,示意他把水果刀給他。柳卅吊起眼角,沒問緣由,將刀遞給了容匪。
“你過來。”容匪說,他握著刀柄。水果刀很小,但也足夠鋒利,一刀下去,只要找對位置,力道精準,亦是能見血封喉的好刀。
柳卅坐過去些,他已經明白了容匪的意思,直接將脖子送到他了面前。容匪掄起胳膊,右手一閃,刀刃到了柳卅頸上,刀尖戳著他白‘皙的面板,他不動了,手僵在半空中。柳卅早已閉上了眼睛,興許是覺得容匪下手有些太慢了,半睜開眼,問道:“你怎麼回事?”
容匪反問他:”你又怎麼回事?沒見過才活命就想著送死的。”
柳卅抬眼對著他,道:“你救我不就是為了堂堂正正,親手要我的命嗎?”
容匪用刀壓著他的脖子,不知在等什麼時機,柳卅卻等不下去了,猛地抓住了容匪的手往自己喉頭劃去。容匪臉色一變,起掌推開柳卅,柳卅還要去奪他手裡的刀,容匪手腕一鬆,水果刀往床上掉,柳卅忙要去接,又被容匪開啟。為了爭這把刀兩人竟坐著過起了招。數招下來,難分上下,刀掛在了床沿,柳卅欺身上前,左手按住容匪的肩膀,右手伸長了要去夠那把刀,他脖子上血紅的一道,像根極細的紅線纏在他脖子上。容匪掀起身上的薄被,企圖矇住柳卅的腦袋,柳卅反應極快,兩手抓著被子兩個斜角將它完全撐開,整個人貼著被子壓到床上,反將容匪蓋了個嚴實。容匪用膝蓋拱開他,翻身下床,再定睛尋到柳卅時,他已抓住了水果刀,義無反顧地一刀捅進自己脖子。
血珠飛舞,容匪腦中一片空白,待他自己反應過來,他人已到了柳卅跟前,將他按在牆上,手抓著刀刃,硬是將那把刀從柳卅手裡奪了過來,哐當扔到了地上。他反手打了柳卅一個巴掌,怒目瞪他,捂住了他脖子上的傷口。傷口很淺,很快血就止住了。
柳卅偏著頭,也很生氣:“你看著我,想到那個明湖大學,下不了手,我自己下手,還你命,你為什麼不要??”
容匪又是一巴掌過去:“住口!”
柳卅沒有反抗,半邊臉頰迅速映出了個巴掌印,他俊美的五官已經扭曲,在他臉上擠成一團,猙獰中滿是狠勁,狠裡全是恨意。
容匪已經平復,淡定從容地說道:“我看著誰想著誰,和你無關,你的命,我想要隨時能要,不需要你幫手。”
他的聲音是陰沉的,柳卅窮兇極惡,被這點陰沉蓋著,卻也沒法發作,他道:“傘重新做好了,我知道你和明湖大學的故事了。他兒子告訴我,他記掛一個人,記掛了一輩子,他賣傘給那個人只收一文,一塊錢。”柳卅的嘴角被容匪打裂了,流了點血,他抹掉血跡,繼續道,“我知道